“神舟”五号载人飞船的成功发射和回收，前一天闭幕的十六届三中全会，被有意无意地联系在一起，成为国家发展进步进入新起点的标志。
载人飞船从立项到现实，虽然也颇多曲折，但主要需要解决的是技术问题。相比之下，市场经济的建立和完善则相对简单而又复杂得多。说简单，见证和经历了中国经济改革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吴敬琏先生经常用一句话概括改革的本质——“政府垄断信息，集中做决策，转变为政府放弃垄断，把经济决策权归还给经济活动的当事人，由他们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和各自的利益判断，分散地进行决策。”但是，这一看似简单的“归还”过程一走几十年还没走完。其终极原因，无不是因为改革所牵扯的部门、行业、区域、阶层等相关人群的利益关系。
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来自于计划经济的危机，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到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经过了十五年，而从“建立”到“完善”又是十年沧桑。如果说前十五年的曲折更多地带有意识形态上的思辩与论争，那么后十年的沧桑则更多地带有权利重新分配所带来的博弈色彩。从某种意义上，这一“归还”过程也是一个政府管理部门逐步放权，由管理走向服务的过程。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权力等同于利益，市场经济条件下，对信息的垄断同样意味着权力，而放权的过程则意味着失去部分利益。由于改革是自上而下的“自觉”过程，如果利益损失过大，掌握权力的一方就会丧失改革的动力，改革也难以推进。而放权过快，又牵扯市场不完善条件下，市场行为主体能否承受的问题。所谓“一抓就死，一放就乱”就是一例。
在这种情况下，十年前提出的建立统一、开放的市场体系，至今尚未解决，其根源与地方保护主义关系密切。五年前提出的金融体制改革、投融资体制改革则被金融专家钟伟称为“尚未破题”，其原因就是“政府担心会丧失对国有银行的支配，一旦出现财政危机，不能依靠银行途径进行解决。”今年8月通过的《行政许可法》，之所以经历了“七年之痒”，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对政府行政权力的限制，触动了部门利益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其之所以要到明年7月1日才正式实施，也是为部门大量法规的调整留出了准备时间。同样也是8月发布的《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被公安部法制局局长李忠信称为是一次“向社会公开”，“探究警察权力底线”的限制自身权力的行动。但是这一行动却引起了基层警务人员的担心。“老百姓愈来愈不好惹了，案子办起来费时费力。”这不仅有思想转变的主观因素，还牵扯到基层公安队伍警力、经费不足的现实困境。因此，改革不是简单地谁把权力交给谁的过程，它是一个需要在分配中反复博弈，实践中反复磨合的复杂过程。
十年来，市场经济的成就有目共睹，“神五”的发射回收正是市场经济发展带来的综合国力增强的外在表现。但与此同时，市场分割、地方保护、金融改革滞后、贫富分化、地区和城乡差距等矛盾也显而易见。不过，我们从十六届三中全会会议的公报中清晰地看到了新领导集体“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决心，无论是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的领域还是大力发展资本和其他要素市场，以及建立劳动者平等就业制度、社会信用制度等等，都意味着经济体制改革的重大突破和创新。而同时提出的城乡、区域等五大板块统筹协调发展的新思路，也意味着改革进入了一个更大范围更复杂的权益博弈和协调过程。
“神五”不过是一个起点，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王子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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