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放送夏德锦
秋风起,鹧鸪唱。秋叶落,稻穗黄。
过了中秋,天空愈发地爽朗起来。虽有几堆彤云,还是挡不住秋老虎火辣辣的大太阳。一阵阵吹着小南风,把枣子吹红了,把柿子吹黄。巷子口鸡打着啼,狗吐着舌,一派静谧
,一派安祥。
村外的田里,农人正忙。起完了红薯,栽下了菜秧,花生也收完了,到地头扯一根稻穗,放手心里磨磨,吹掉秕皮,放嘴里嚼嚼,嗯,趁这几天的好辰光,明天割稻。
天还没毛毛亮。妇人们就起身了,翻出四夏割麦的家什来。镰刀上了油,还用毡布包着哩。但还是得磨磨,撩点水,就压在块条石上吭哧吭哧地磨上了。稻秆不似麦秸一折就断,刀锋快,割起来爽利得多。收拾完农具,又张罗起全家的饭食。暗蓝的天幕下,几柱炊烟袅袅,灶房里,塘下的火苗映着张兴奋的脸庞,今天开镰哦!
赶早到了大田,朝手心里吐口唾沫,紧握镰柄,就俯下身来向着那一大片在朝风细露中微微欠身的稻们挥去。等到东方初晓,身下已是长长的一大排放倒的稻棵。吃早饭了,妇人打开头巾,里面是刚刚在家摊成的糜饭饼子,就着一盆稀不溜啾的粥,一碗腌得发红的老咸菜,一家子吃罢,接着干。
日当正午,虽是在野旷无人的田野,风却是一丝儿全无,天像是下了火。男人们一律赤着膊,全不顾稻叶把身子划出一道道血痕。女人们用水湿了湿头巾,包在头上,埋着头弯着腰,进度却丝毫不让男人。嘴里诅咒着这毒辣的日头,心里却欣喜着有这么几个好晴天,今年的稻米产量该会多一些,孩子的学费,一年的口粮,再添一口小猪崽,过年时孩子的花衣裳……,想到这,镰刀挥得更欢更快了。
累了,乏了。地头的老榆树下是天然歇息的好地方。吃几口饼,喝几捧清滴滴的河水,男人们抽着棵纸烟,女人们却又纳起了鞋底:娃子们一天天长大,这脚跟却似铁打的,两三月就要换一双……
一块地割完了,太阳也没了神采,挂在西山,像个鸭蛋黄。来不及喘口气,捆稻把。若是夜里变天下雨,这一季的收成难不成还要烂在地里?放了学的孩子们也赶过来帮忙了,孩子们的欢笑把地里的小青蛙、小蚱蜢们吓得到处乱窜。河边,放鸭的老汉船已经撑过来了,单等捆好了稻把,挑上了船,让鸭子们到这割剩的地里拣拣漏,讨口饭食。
大人们用铁叉一头挑着两个稻捆,半大的小子就一头挑一个。丫头们站自家的船上,接着一个个铁叉飞过来的稻捆,依次堆好。男人唱起了号子:——月亮佬儿你看看喂,天下的农民出大汗唉。若是那风调不雨顺哟,哪有那五谷又丰登哎!月亮早就上来了,银色的光挥洒下来,田野一片水色。还有几个稻捆,一并叉起来,摸摸叉柄,露水也下来了。
全部停当。女人收好了家什农具。男人撑船。孩子们倦了,躺在高高的稻垛上面数起了天上的星星,篙子不小心碰到了河两边的树枝,惊起了早睡的老鸦,嘎嘎地叫着,突愣愣地飞走。
“扑洞——扑洞”,前舱什么动静?孩子正迷糊着,也给吵醒了,一个个滑下去看个究竟。很快,前舱里就传来了孩子欢快的笑声——
嘿!原来是两条夜里浮水的青鱼,竟自个跳上船了。没说的,今晚又有一碗姜丝鱼汤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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