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园
第一次见到那人时,我的目光不经意间在他身上瞥了瞥。那一瞥,只是视线所不能回避的一瞥,所以他也未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只是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乞者。使我有这些直觉的,是他乱蓬蓬的头,垢垢的面,以及几不可蔽体的衣。
此后,我常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他,目光依旧是不经意地在他身上掠过。
每每见到他,总是让儿子远离的,甚至还常把他作为一个可以吓唬着让儿子听话的主儿,告诉儿子说如果不听话、如果不好好学习,其结果自然是同样的脏兮与衣着。
“你看他多可怜啊。”五岁的儿子说。
“所以呀,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我说。教育的随机性由此又增加了一个活例。
有那么一天,一个“善”字倏然间浮上心头,于是,我拿出一枚硬币塞进儿子手中,说:“你去把这枚硬币送给他。”可儿子不,儿子说怕,不敢去。于是,我就自己走过去,把那硬币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陌生地只顾他自己所要执着的事情。
平心而论,我也嫌他手脏的,于是,我把钱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让“丁当”声告诉他,这枚硬币已由施舍而成了属于他的金钱。
然而,他还是他,执着着他执着的事情,连不经意地一瞥也不曾投向这枚硬币。
“爸爸,他为什么不去拾那钱啊?”儿子问我。
“过一会他就会拾的。”我说。这样的景致我也没想到,只能用臆来猜。
许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许是为了看到那枚硬币的归宿,抑许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和儿子的那点好奇,我和儿子远远地站着,等着看他拾钱的样子。然而,有五分钟的样子,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却并没有俯身去拾。
匆匆的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一个衣着得体的老太太拾起了那枚硬币,回身看了他一眼,便装进了自己兜里,匆匆走去。
“为什么他不去拾啊?”儿子再次问我。
那时,我还真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每天,我见他吃别人剩下的饭菜,捡地上随风而舞的碎纸,可当他可以拥有一枚硬币时,他却放弃了机会。
为什么呢?时隔多日,每见他,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却终是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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