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也是一种竞争力

　　钟朋荣解读区域经济竞争力

　　记者：身为经济学者的你为全国20多个县级市的发展制定过战略方案，在研究区域经济竞争力方面你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小狗经济”概念，能否详释之？

　　钟朋荣(北京视野咨询中心主任，兼任多家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及一些企业和地方政府 的经济顾问)：近年来，我在浙江跑得比较多，为浙江两个地级市、近10个县市和10多家企业提供过咨询服务，对浙江数十个县进行过调研，仅温州就调研过近百个乡镇。大量的调研使我体会到，浙江经济的活力来自以下两个公式：公式一：企业生产方式＝核心能力＋外包。这个公式的基本思想就是深度分工。通过深度分工，每个企业不是生产一个完整的产品，而是只生产这个产品的很小的一个部分。正是这种深度的分工，才形成了每个企业的专业优势和核心能力。公式二：经济组织形式＝家族模式＋“小狗经济”。“小狗经济”的本质，就是大家按照买卖关系进行合作。

　　浙江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区域性产业集中，即一乡一品，一县一品，一市一品。凸显了一种产业集群效应，分工本身就能形成竞争优势。区域性产业集中是单个企业环节集中的前提。正是由于区域性产业集中，促进了企业之间的深度分工，使单个企业有可能进行环节集中。追求利润，追求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内在动力，加之激烈竞争的外部压力，会促使每个企业的老板千方百计地加强管理，千方百计地降低成本，千方百计地提高质量，千方百计地调动员工的积极性。零售巨头沃尔玛的成功之道就是最大限度地控制成本。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明确指出，一个国家的致富之道就在于分工。他指出：“劳动生产率最大的增进，以及运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更大的训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

　　记者：研究区域经济竞争力时，当地依托的资源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那是不是说资源越充裕竞争力也就越强？

　　钟朋荣：资源的附加值很低，不是决定一地竞争力的惟一指标，很多时候情形往往相反。西部城市依托的是传统的资源优势，中部城市依托的是区位优势，东部沿海城市依托的则是人文优势、智力优势。浙江是一个先天资源和后天资源都比较贫乏的省份。所谓先天资源贫乏，指浙江一无煤，二无油，三无矿；所谓后天资源贫乏，指国家在浙江的投资自建国以来一直很少。因为浙江是对台前线，几十年国家对浙江的投资不过是许多省的几分之一。也就是说，计划经济没有给浙江留下什么大企业。因此，浙江人要发展经济，只能靠自己的惟一资源，即聪明的脑和勤劳的手。结果，浙江的产品主要是小商品，而这些小商品的生产，又特别适合于家族企业。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没有任何区位优势，它现在每年出口创汇300多亿元，出口几乎每年翻一番，俨然已是中国小商品交易中心。义乌小商品市场的竞争力怎么形成？第一，有一个开明的政府；第二，有一大批能干的商人。武汉、郑州，都宣称自己有区位优势、交通优势，但都没有转化为商贸优势。

　　记者：说到浙江企业群，人们直观的印象是小弱散，这样一种散乱之势能形成怎样的竞争力？

　　钟朋荣：大与小是两种企业生态。在我国，这两种企业生态的典型是青岛和温州。青岛的经济主要是靠几家大企业支撑，如海尔、海信、青啤、双星等等；而温州的经济是靠数万家家族企业支撑的。打个比方，有两块地，每块地都是100亩，甲地总共只栽几棵树，100亩地的水分、营养都供养这几棵树，因而可以长成参天大树；后者栽的是一棵棵草，100亩地里栽了上百万棵，这100亩地的水分、营养由几百万棵草分享。虽然这些草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但是，小草也有它的性格和用途，某种程度甚至可以说，小草也很好。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将那么多小企业都发展成大集团。这些小企业，通过市场进行连接，使得整个区域就是一个大集团。例如，浙江嵊州市就是一个生产领带的大集团，台州市就是一个生产摩托车的大集团。这本身也是一种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