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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一新
2001年9月11日之后，全世界在讨论“9·11”事件的意义。有人提到好莱坞电影是梦工厂，但最常梦到的是战争、灾祸、死亡。弗洛伊德曾说梦是愿望之完成，在某一种意义上，9·11就是美国梦的完成。这样的梦，不是美国人专有的，是全世界很多人所作的噩梦。
任何一种艺术都有另类的、前卫的、独立制作的，电影也不例外。两年以来，已经出了一些“9·11”电影，也许有幻想的作用，可不一定是那么多人能接受的愿望。
《哥们儿》（TheGuys）的原著，世贸中心还没扫清就在纽约的一家小剧场上演了。作者是一位新闻记者，“9·11”后帮一个消防队队长写了八
套悼词，因为有八个队员献身了，丧礼要一一举行。后来，记者根据这个经验写成了剧本。
《圣灰星期二》（AshTuesday），片名指出天主教的节日之一，在那天信徒要以灰粉在额头上画个十字，来表示永远记得人人有死有罪。节日定在某一个星期三，乃称为“圣灰星期三”
（AshWednesday），而“9·11”发生在星期二，于是就有了《圣灰星期二》。
电影穿插着几个故事，都在世贸中心原地周围发生的，每个角色有心理创伤，可有的跟“9·11”不太有关系。本来这也是一个话剧，几年前演过，作者想把他拍成电影，“9·11”后才抓到了切入点，以那个灾难为背景，让每个角色从自己的忧郁找到意义而走出来。电影符合了几十年来，随着世界各地的暴力、灾难几乎越来越多，造成了的一个流行的概念：你我都有心理创伤，先承认对方的创伤，才能彼此了解，一起活下去。这样的戏与《哥们儿》不同，是记忆的反面，就是幸存者还要向前走。
不过，另一部电影很明显地应了“9·11”这个数字。这部《11＇09＇＇01》，是法国人组织的，他们找了世界各地的11位导演，每人拍一个短片，基本上没有什么形式或内容或意识形态的要求，希望创出一部百家争鸣、自由论坛的作品。惟一的条件是：短片不能超过11分9秒钟又1格。不同的导演，不同的看法，将不同的电影美学组成一部有血有肉的电影。
这部影片的模式，虽然少见，但并不新。中文叫做“集锦片”，英文的名称更有趣———公车电影。“公共汽车”（bus）是拉丁文omnibus的简称，“公车电影”（omnibusfilm）乃一部长片，由几个不同的导演拍的几个短片组成的。
“公车电影”不但有集体合作的意义，也有各种组合的方式。可以像《女儿经》、《纽约故事》，以百人百地的故事模仿现代大都市之繁华；可以像《喜怒哀乐》，在比较诗意的基础上探讨人性；也可以像《卢米埃等》，以电影本体特色来作一个既形式严格又有历史意识的实验。至于《11＇09＇＇01》，组织人当然是想用“公车电影”的模式凸显“9·11”之跨国意义，也同时进行一种公开的、民主性的讨论。
《11＇09＇＇01》的11位导演，有的名气大，有的比较小，但是各有各的风格。伊朗的玛玛巴（SamiraMakhmalbaf）拍一群小孩，为了明白摩天大楼是什么，看着一个10米高的烟筒，恰好也是纳粹集中营火烧尸体的象征。埃及的沙英（YoussefChahine）设计一个名字叫“沙英”的导演与一个死亡了的美军的灵魂谈话。
英国的洛区（KenLoach）从9月11日的日期联想到1973年在智利由美国支持的右派政变。虽然风格个人化，但是有认同感，也就是说他们的出发点还是那个“你我有伤”的概念。
接着，就是布吉纳法索的瓦德拉勾（IdrissaOuedraogo）和以色列的吉泰（AmosGitai）的。瓦德拉勾通常拍西非少年在传统家庭和现代文化之间选择的故事，这次也不例外。几个男孩，发现本·拉登在他们城市，想抓他以拿到2500万美元的赏金，用它交学费、买药给妈妈吃、解决艾滋病等各种社会问题。本·拉登走了，男孩们失望，他们就念叨：“本·拉登，请回来，我们这儿需要你！”吉泰的作品不但有形式探索，又有“你我”历史联想的困境。11分钟的影片，全部一个长拍镜头，摄影机在一条公路上左游右荡，可是因为刚发生了恐怖分子的爆炸，场面乱哄哄的。中间有一位女电视记者，拼命地作报导，却因为“纽约发生了事”，上面决定不播女记者的现场报导，她愤怒道：“谁在乎纽约，这里是耶路撒冷！”
坐如此的电影公车，不一定每一站风景都宜人，可是很划算，因为坐上它你才会发现这些幻想的通道———从纽约到耶路撒冷，从德国到伊朗，从非洲到亚洲。
迢迢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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