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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兄弟同心，其义断金。反之，如果兄弟异心，却足以将任何一个利益共同体！一个国内优秀的证券咨询公司，因股权纷争而起的兄弟阋墙，不但毁掉了几十年的兄弟亲情，也几乎毁掉了一个资产已经近2亿元的企业……
是什么使兄弟置几十年的亲情于不顾？难道在利益面前，亲情就那么不堪一击？神光兄弟的故事，可以说值得思考的太多太多。
□文•图/本刊记者吴奉彬
2003年8月12日，山东神光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神光”)3位董事终于签下合约：弟弟孙成旗夫妇退出神光，哥哥孙成刚在1个月内付清股权转让费。但正是这次签字，在结束了长达3年时间的争端同时，也宣告“百年神光”兄弟联手共创计划灰飞烟灭。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谈到兄弟之争，重掌大印的神光总裁孙成刚黯然神伤。
3年来，在神光公司辉煌的光环下，孙成刚和弟弟孙成旗夫妇围绕神光公司股权分配战事不断。从坚持己见，争取在公司的话语权；到寸土不让，争夺股权和对神光的控制权，再到公司面临解散清算，兄弟分道扬镳，一次次争端，一次次吵闹，公司上下剑拔弩张，兄弟俩更是形同路人。
“我们都拖不起，神光更拖不起，有些事情做个干脆了断可能是最好的结局……”曾经亲如一家的兄弟，如今视同仇人。孙成刚、孙成旗兄弟，在亲情与利益的纠缠和纷争中，不得不以一种无奈但也许是最好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长达3年的恩怨。
(山东神光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创建于1994年11月，是中国证监会首批批准的具有证券咨询执业资格的综合类专业咨询机构，其业务规模和影响为山东第一，并在国内名列前茅。目前，神光体系下属4家实力公司，资产价值2亿元。)
好兄弟一夜成仇人
1993年3月，大学毕业分到山东莱芜铁矿的孙成刚迷上了股票。很快，他编制的程序在286微机上运行成功，这就是“神光预测系统”的雏形。经过几次“几乎赔进去全年工资”的挫折，1994年10月，孙成刚创立了山东神光咨询公司的前身——神光工作室。当时，弟弟孙成旗师范毕业后在一个山区中学当老师，在父母的安排下，对证券业一窍不通的孙成旗到了济南，跟着大哥做起了证券咨询。
公司初创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俩其乐融融，虽有小矛盾，但都消融在创业的激情和永远干不完的事情中；然而，当神光在一夜之间在全国闻名的时候，孙家兄弟回头一看，神光已经积聚了上亿元的资产。
但一切都走上正轨后，以前那些看起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已经成了兄弟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矛盾由此产生。
2000年5月，厦门，神光公司常务会议，孙氏兄弟之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神光兄弟向来有这样的默契：孙成刚负责技术开发和公司统筹，孙成旗主管对外联络。在公司业绩节节攀升时，因为业务扩展太快，不少公司客户反映神光的传真系统老是出错。对此，主管业务的孙成旗认为问题不在业务管理上，提出停止公司业务来解决问题。对这种“长治久安”的提法，孙成刚感到“不可思议”，他认为公司业绩正处上升期，停下业务无异于自废武功，何况有问题完全可以在工作开展中加以解决。矛盾由此产生。
厦门之争没有结果，回到山东神光总部，怒目相向的争执依然难现曙光。在父母的介入下，手足情义和当初携手打天下的患难经历，让兄弟俩也稍微冷静下来相互让步，最后达成协议，暂停神光公司所有新的业务，用1个月时间来进行业务清理和整顿。
然而，曾经合作无间的兄弟情谊一旦有了裂痕，就像白纸上有了划痕一样，无论怎么努力去擦拭，总会有一丝淡淡的印记难以抹去。2000年8月，在神光内部会议上，不顾有众多公司员工在场，神光兄弟再次拍案而起，争得面红耳赤。
这次涉及到关于神光要不要聘请CEO的问题。孙成旗认为聘请CEO对神光进行战略决策有利提升神光竞争力，同时请人来管公司可以避免兄弟因隙生恨。但老大孙成刚竭力否定，他认为神光有自身的企业文化和生存策略，职业经理人以西方企业管理的理论来实施管理，势必产生巨大冲突和矛盾。
会议不了了之，孙氏兄弟继续关在会议室激烈争辩，一天一夜不见出门。最后，由于孙成旗毫不让步，老大孙成刚只得妥协。
毕业于境外某著名大学的陈姓MBA很快上任，对神光进行了从业务拓展到员工管理的改革。然而，新来的CEO始终难得到哥哥的认可，尤其是在公司新老员工待遇对待上始终意见相左，引得神光内部言论纷纷、怨声载道。半年多下来，神光公司办事效率不升反降，业务收入也下滑了50%以上。
2001年4月，CEO黯然去职。
谁也不愿让出1%
从1996年注册成立，到2002年神光增资扩股注册资金成为1000万，股权结构一度是5:4:1——孙成刚50%，孙成旗40%，董琳10%。孙成刚给记者解释董琳10%股份的由来，由于董琳在公司注册成立中起了相当的作用，就给她10%股份。这本身无可厚非，但这却是后来神光兄弟之争最重要的隐患。
2000年6月，孙成旗与董琳结婚成为夫妻。在花团锦簇、隆重热闹的婚庆现场，举着满杯红酒向弟弟祝贺的孙成刚并未意识到，这场看似平常的婚礼，已悄悄改变公司过去的股权格局：40%和10%的股份结合，神光的股权东不再是3方，而是各占50%两个阵营。
对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格局，有人说孙成刚不是没有预料到，作为老大，他从来就没和弟弟计较过；而神光内部有人则透露，神光天下本来就是两兄弟共同打下来的，兄弟股份对半是理所当然。
但不管当初有多少比例是出于兄弟情义，在失去股份权威和表决可能的情况下，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意见分歧得不到合理解决时，必然引发争吵。
2001年初，“1%股权竞价，出价高者得对方的1%股份”的方案，让神光兄弟的股权矛盾真正显山露水。尽管这个方案对于解决神光兄弟股权比例问题不失为一个有效途径，但落实到具体上谁来让出这1%股权，却卡了壳，谁都愿意出高价收购对方的1%股权，但谁都不愿意出让自己手中的1%，最后，干脆就没有个结果。
所有的方案都解决不了问题
2003年4月14日，上海银城东路，孙氏家族会议标志着神光兄弟已成水火之势。
自2001年4月CEO离开后，孙氏兄弟之间重回分庭抗争局面，先后又围绕“双方各出让一部分股份给家人(公司员工)”；“业务(公司)分家”等方案争执不休。然而，在利益失衡而股权平均的情况下，这些方案不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让神光兄弟积怨更深。
由于有长辈的全面介入和压阵，这次争执很快“停火”，达成了“一致”意见：孙成刚做董事长，孙成旗做总经理，董琳担任公司分管财务工作副总经理；修改公司章程，两兄弟各提名2人进入决策层，成立“3+4”的神光7人董事会。随后，孙成刚、孙成旗、董琳3人在相关协议上分别签了字。
但“火线协议”换来的只是一个多月的“停火”，战事却毫不因此而消停。
5月29日，山东神光工作人员准备拿修改后的公司章程到工商部门登记，需要3个股东再次签字确认。但琳在收到签过字的公司章程原件后，一把将其锁入抽屉，再也不肯交出，并说“原来的签字无效，要再次修改”。孙成旗则跟着表示，条款有问题，董事会成员资格还需要再审议。
在孙成旗夫妇看来，公司章程修改中，将原来章程中的董事长罢免需要“全体股东半数以上通过”修改为需要“全体股份半数以上通过”，对他们而言没有实质意义。股东股份虽只一字之差，但现实情况却相去甚远：作为股东，孙成旗夫妇是多数，而从拥有股份的角度看，双方各占一半，而要全体股份“半数以上”通过表决，根本不可能。
整个6月，神光兄弟几次协商毫无结果，兄弟情义却在对抗中消磨殆尽，已近爆发的临界点。
彻底爆发，孙成刚频施重手
“过去10年，对孙成旗，我让了很多；过去3年，对孙成旗、董琳夫妇，我忍了很多。这一切，都是在台面下进行，我不想为此而惊动同事，影响神光的发展。但如今……”声势浩大的家族会议眼看又成儿戏，孙成刚彻底爆发了。
6月30日，刚上班，经孙成刚签发的《关于恢复公司秩序的特别通知(神光法人代表字0301号)》在神光公司内部掀起轩然大波。
注明为“特别”的通知中，三大要点针针见血：一、正式恢复总裁身份；二、不再允许任何夫妻同时在公司内任职，行政部门应立即办理相应工作的处理手续；三、废除公司副总裁的设置，废除神光体系公司总经理的设置。
不待孙成旗夫妇有喘息之机，紧跟着孙成刚再施连环一击，签发了0302号《关于免去董琳公司职务的通知》。通知称：“根据公司形势发展需要，我宣布自即日起，免去董琳的一切职务，并予以辞退……自即日起，公司财务的所有决定权收归公司总裁。”
最后摊牌前，孙成刚先后和部分员工进行了私下交流。部分神光元老对公司人心涣散(仅6月就有5人离职)表示相当忧虑，而希望尽快恢复总裁身份、恢复神光正常秩序的表态，坚定了孙成刚的信心。另外一个进入孙成刚耳朵的传言也很关键——弟媳董琳在某场合曾表示：我前年为什么要到神光来？就是因为看不起他们兄弟俩！照这个样子，神光早晚得关门！
凭借着多年来建立起的权威，加上整个6月的谋划，这一次，痛下“杀手锏”的孙成刚的命令得到了全面贯彻执行，一天之内，孙成旗夫妇双双大权旁落。防守反击，孙成旗仓促迎战
对于大哥以总裁身份的强令颁出，弟弟孙成旗只得仓促应战。
6月30日，孙成刚在上海神光签发通知后，孙成旗夫妇火速返回济南，直奔山东神光财务部，要求有关负责人立即转交神光财务章和公司印章，遭到拒绝。
硬来不行，孙成旗夫妇从言论上发起反击。由于首先是自己对2003年4月的“火线协议”的否认，是自己不承认董事会和公司章程修改，面对孙成刚提出“公司要恢复2003年4月前的格局”的做法，从副总裁、总经理沦落成“业务总监”的孙成旗无可奈何，但“0302号通知”，却让他抓住了反击的稻草。
7月1日中午，另外一份文件在神光内部很快炸开了：“钟英总经理严正声明！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日常经营，1、要求财务部所有款项支出必须见到财务负责人董琳的签字，否则产生的一切后果自己承担全部法律责任。2、要求技术部立刻开通董琳权限，如果不按照总经理要求即刻执行命令，将就地免职。”
接下来，神光矛盾进一步升级，孙氏兄弟的争执从“董事长是否有权免去财务总监”，到“董琳是财务总监还是行政总监”，再到“好好学学公司章程”，在神光公司重要的内部交流网上，两人唇枪舌剑，打的沸沸扬扬。
双方各执己见的争端毫无结果，反而闹得神光内部人心惶惶，引得外界不少的关注和猜测。为了结束争端，早日统一军心，孙成刚利用自己在公司的权威，让神光技术部强行封停了孙成旗、董琳进入内部网的ID号，禁止两人在内部交流网散布言论。
几个回合下来，孙成刚渐渐占据上风，孙成旗夫妇不但没有“争回权益”，反倒落得个内网上不了，公司不让进的尴尬境地。然而，作为神光元老，孙成旗绝不会甘心就范。在“内斗”无果的情况下，他决定将矛盾公开化，一纸诉状将老大孙成刚告上了法庭。
公堂对簿，兄弟兵戈相向
7月12日，当财务人员向孙成刚报告账户遭冻结时，他脸上立时阴霾密布，他狠狠地把手中文件摔在桌上：纯粹瞎胡闹！
在递交到济南市中院的《民事起诉状》中，孙成旗夫妇直截了当地提出：“请求对原被告共同投资设立的山东神光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予以清算和解散。”并提出财产保全申请，要求冻结神光公司账户或查封、扣押其相应价值的财产。孙成旗夫妇列举了大哥孙成刚的“四宗罪”：一是未经公司董事会决议，私自下令“免除董琳的一切职务，予以辞退”；二是未经董事会私自调整原告职位，侵犯原告对公司的管理权和监督权；三是指令新的业务收入不再入神光的帐，使原告的股东利益难以实现；四是私自聘请保安人员，限制原告进入公司财务部和技术部等。
当天，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裁定：冻结第三人山东神光咨询服务有限责任公司的银行存款660万元或查封、扣押其相应价值的财产。
对于弟弟可能把事情搬到法院，孙成刚并非没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料想成旗会提出对神光进行“清算和解散”的申请，更没有想到法院当天做出裁决，并立即冻结了神光公司的账户。一时间，神光内部电话铃声不断，员工神色匆匆，整个公司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阴影之下。
紧急之下，孙成刚一方面急忙从上海方面抽调50多万现金驰援济南，另一方面向法院提出管辖权异议，并于7月21日向法院发出《申请账户冻结复议的函》，指出神光公司作为第三人，冻结其账户没有依据。结果，8月1日，孙成旗夫妇一纸《变更诉讼主体申请书》，又把山东神光公司推到被席位告席。
官司尚未见分晓，神光却已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神光公司员工的工资发放、日常开支受到严重影响，经营处于停滞状态，神光客户纷纷猜疑，人心离散。所有的结果就只是要一个结果
8月8日，立秋，神光兄弟的争夺与狙击已呈白热化，几次调解毫无结果。8月9日，济南名典咖啡银座店，坐在记者面前的弟弟孙成旗悠然地啜饮着奶茶。
8月11日晚，焦头烂额的孙成刚再度赶赴济南，与弟弟又一次聚头……8月初这短暂的一周多时间里，孙成刚、孙成旗兄弟见面已形如路人，争执话题也已直接指向神光公司归属谁的焦点。针对谁留谁退出，双方起初互不相让；后来由于“政变”之后神光已完全在孙成刚掌控之下，双方又转而股权转让如何补偿，又是一番讨价还价。
最可能的结果往往不是最后的结果。谁都以为神光兄弟会公堂前刀光剑影一番，但真实的结果却让矛盾到高潮戛然而止：双方居然接受了庭下调解。
8月12日，孙氏两兄弟正式在民事调解书上签了字：孙成旗夫妇退出神光，出让手中的公司股份，一个月内完成股权交接；孙成刚支付1320万现金，3天内先期支付450万元。
有人认为神光兄弟争斗了3年时间，谁也没有真正占优，已经疲倦了，这样反能修好手足情义；
另有人则认为，关于神光公司的股权之争有了结局，但更激烈的竞争还在后面……
而退出神光的孙成旗留下了这样一句颇有意味的话：今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还有很多变数……
还有变数？
(编辑周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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