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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买涨不买落”困局 三大方案欲抢石油国际定价权
本报记者 陈挺 特约记者 赵燕 北京报道
国家在石油定价机制上，将重新调整，方向大致有三种方式：一是国家只管一个出厂价或者进口到岸价：二是只管终端零售价；将其与国际批发价的变动幅度定一个范围内；三
是国家规定一个零售中准价和浮动幅度，企业在浮动幅度内自主定价，以促进零售市场的竞争。
对于台上的豪气，台下一片沉默。
台上，中石油总裁办政策与发展处处长白智勇睥睨四方：“2002年，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上交的纯利润是2400多亿元，而中石油集团一家就占到了600多亿元。所以在座的各位福利中的1／4是我们给的。”
这是石油在线2003年（北京）石油石化经济论坛上的一幕。台下60多位石油石化行业的企业负责人，除了中石化与中海油集团的代表外，都要依靠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来“生存”———原油（包括国内生产和进口的）的取得和成品油的销售全部要通过这两家来完成。
现行石油体制的弊端，已造成了“全社会都为两大石油集团打工”的结果，一位专家说。
而新一轮油改风暴正在酝酿。有知情人士坦言，石油体制改革已酝酿多次，因各方面条件的限制而关山重重，但这一次“动真格的”了———国务院领导先后三次作出批示，要求进一步打破垄断。
三大定价变革方案
中国是亚洲石油消费的第二大国，也是世界第二大石油进口国。但中国的石油（包括原油、成品油）的定价方式，采取锁定国际油价的方式。
自1993年，中国的价格主管部门面临着国际油价高于国内油价的问题。为此，从1998年开始，开始实行新定价模式。“采取锁定一个国际化的石油市场价格，以此为标准，再加上相应的运输成本、关税等费用，再计算出国内石油的终端销售价格，然再按5％的利润空间来倒推批发价格。”中石化集团一人士介绍。
先是锁定新加坡，当新加坡油市价格波动幅度在本月超过5％以后，下个月的国内的油价也作相应的调整。后来被恶意操控。2000年，中国又锁定纽约、新加坡、鹿特丹三地。采集三地的现货市场价格，进行加权平均，如果波动幅度超过8％，相应的国内油市价格也作调整。
但因为国际现货市场的价格又由美国纽约交易所、英国国际石油交易所的石油期货价格引导。而中国的这种计算模式过于透明（任何一个专业人士，都可以通过公式计算出下个月的我国国内油价，而且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的几位数），这在中国没有石油期货交易情况下，容易引发过度投机和恶意炒作，北京石油在线CEO周成当说。
而且延时一个月的特点，又给国内的投机带来了机会。这导致了中国的石油进口企业常常是“买涨不买落”。
企业买涨不买落的原因，是中国的现行定价机制，是根据这个月的国际油价来确定下个月或者下一段时间国内的油价。如果这个月国际油价上升，那意味着下个月或者下一阶段中，国内的油价就要上升。而企业在油价上升的时候买进，在国内是有利可图。而如果在油价下跌时买进，则对企业是无利可图的，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副研究员杨青分析。
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综合研究室主任邓郁松认为，这并不是国内财富的重新分配，而是意味着国内财富的净流出。
对此，有官员透露，国家在石油定价机制上，将重新调整，“下一步一定会有相当大的动作”。改的方向大致上有三种方式：一是国家只管一个出厂价或者进口到岸价，将国内的批发价、调拨价、市场零售价完全放开；二是只管终端零售价，将其与国际批发价的变动幅度定一个范围内，只有不超过这个幅度，零售价就不作调整，这样中间波动就要由生产销售企业承担、内部消化，以保持零售的油价大体稳定，略有起伏；三是国家规定一个零售中准价和浮动幅度，企业在浮动幅度内自主定价，以促进零售市场的竞争。
石油期货重启
然而，在目前全球油价一体化的今天，理完内务，还要在国际油市中争得应有的发言权。
亚洲的石油交易、定价中心在新加坡。因为亚洲地区的石油国际贸易定价多以新加坡价格为基础结算。然而在1995年，这个位置是归中国的。当年，上海期货交易所的石油期贷交易占世界第三位，超过了新加坡。然而在1995年，自国家计委对石油实行政府定价，石油期货由此丧失生存的空间。
因为有专家指出，在国际石油市场上，其价格的权威性不在现货市场而在期货市场。据杨青介绍，国际原油交易市场上，石油纯贸易量仅占其中的1／6。
不少专家认为，推出石油期货，可以逐步改变中国企业被动接受世界石油价格的局面。为此，要抢回国际石油定价权，石油期货建设是一条有效的途径。更为重要的是，将有可能重新夺回亚洲的能源定价中心位置。
这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日本。日本的石油期货效仿的是中国———1995年，日本通产省专门派人到上海石油交易所进行考察学习，并着手筹建本国的石油交易市场。从2000年起，日本便在东京商品期货交易所分别推出原油和成品油品种。此后，依赖进口的巨大消费量，使得交易迅速活跃，确立了北亚市场的原油基准价格。到目前其日成交量近千万吨，居世界第三位。
“恢复石油期货交易的工作，已经摆到有关部门的工作议程上，正在抓紧做有关的研究工作。”国家发改委经济贸易司商品三处处长付炳其确认，很可能从目前市场化程度较高、条件相对成熟的燃料油品种上率先突破。
同时，业界也传出，筹建恢复上海石油交易所日前已进入实质阶段，中国石油协会已与上海市政府敲定，由国内三大石油巨头和上海市政府共同筹建恢复上海石油交易所。原上海石油交易所所长、中石油集团资深专家杨景民目前就在上海，主要任务是筹建恢复已暂停多年的上海石油交易所。
而此前的2002年10月份，上海期货交易所已经完成石油期货品种重新上市的研究开发工作，并向中国证监会提交报告申请恢复4个品种的期货交易。
除上海外，大连商品交易所也在4月份，透出开发石油期货的风声。大连商品交易所总经理朱玉辰说，该所从2001年下半年就展开了原油期货的开发设计工作。他表示，为了不与上海的燃料油期货交易产生直接冲突，大连将来会以原油期货为主。
而据知情人士透露，将确立的中国能源及石油战略上，石油储备资金、石油储备建设与运营资金、石油对冲基金等有可能纳入整体架构之中，形成一个抗风险的全新机制。
同时，让中国民营企业更快地进入中国石油领域，则又是打破石油市场垄断的一大步。
市场化变革
打破垄断，推动油改就成了国务院领导亲自关注的大事。
中国石油市场经过上个世纪90年代的三次大调整，形成了目前中石油、中石化集团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的局面。同时，在各自辖区所有的油田、炼厂、包括地方的省、市、县石油公司，一并纳入囊中（中海洋集团主要为海洋石油资源）。
由此，国内生产的成品油和进口成品油资源都由两大集团控制。而不属于两大集团的炼油厂，其所生产出来的成品油也必须由两大集团统一收购，不允许自行销售。
同时，为了加强终端市场控制，于1999到2000年期间，由当时的国家经贸委牵头，联合5部委共同进行了石油成品油市场清理整顿工作。在这次整顿中，对这些批发零售企业的经营资格进行重新登记。
同时，国家经贸委专门下发文件，规定新建的加油站只能由两大集团建设。
“但这种划分并没有达到当初决策的预期”。两大集团在各自的区域内形成高度的垄断，而在两个集团经营有交叉的地方，又进行一种无节制、恶性的竞争。如在两大集团争相收购加油站战中，付出的超额成本要用10年时间才能消化完。
为此，社会各界呼吁打破垄断的声音越来越大。2003年4月，全国政协向国务院转交了一封“信访与提案”，在这个函件中，有政协委员提到社会成品油经营企业，因为垄断拿不到资源而经营困难，濒临破产。对此，国务院主要领导都作出批示，要求打破垄断，放开市场和资源。
据知情者透露，对于打破垄断的方法，尤其是在对内市场开放的时间和步骤等问题上，有关部门的意见尚不统一。对此，温家宝总理和曾培炎副总理等国务院领导就曾先后作过三次批示，就相关问题，提出了相关的具体意见。
同时，为了保证这种改革的有效性，国务院将要求在制定新的规章制度上，要征求社会的意见———这意味着改革过程将全部向社会公开。
打破垄断的有效办法，莫过于扶持有效的竞争对手。据付炳其介绍，中国将严格履行入世承诺，按时间表对外资开放石油市场。而此前必然要对内资率先开放。其重要标志将是市场主体的多元化和油源来源的多样化。因为有一部分地方石油炼化企业，在地方政府的扶持和支持下，已经发展壮大。经济实力、管理水平都到了一定的档次，有的企业甚至有独立的铁路专用线、卸油码头。
为此，要实现市场主体多元化，给予他们两大政策是一种必然的途径：一是可以从国外直接进口原油；二是炼出来的油可以自主对外销售，不再交给两大集团销售。
同时，将铁道、民航、水上航运、农垦、林业、军队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等7大专项用户，其中的部分用户“解缚”，让其参与市场竞争也是其策略之一。目前这个7大专项用户自成体系，进行内部循环，并不对社会进行公开销售。但其中的先知先觉的企业已经开始试水了，如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石油公司，2002年与中石油销售公司合资成立由兵团控股的石油公司。通过合资，兵团石油公司顺利的转化机制，并迅速加大终端加油的建设。据兵团石油公司副总经理李兵介绍，目前在建的加油站已经达到20多家。
有业界人士认为，世界石油市场也是7个大公司在控制。而中国石油公司相对这七大来说还很小。同时，打破垄断会影响到国内石油安全。
但专家认为，世界七大石油公司的垄断，是经过不断的经济竞争和淘汰的结果，是市场选择的结果，是自然垄断。而中国的石油公司相对滞后，很难调和。
“新的石油市场改革，很可能不像前几次改革那样，政府作为一种主导，依靠两大集团来进行改革。而是由政府提供一个公平、宽松的环境，制定一个比较规范的游戏规则，包括市场准入的条件，由市场上地位基本对等的各个经营主体，通过公平竞争和重组，自发地进行。这是一种方向。”付炳其说，“同时，也要把两大集团从所承担的政府职能中解脱出来，使之成为完全的经济主体，在市场上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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