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一行进来,简短地介绍、握手。他的手很凉,但有力,对于我边化妆边采记的提议他略微迟疑了片刻,望一望身边的助手,还是点头同意。
感谢之前的那些娱乐新闻,让我对他的眼神和笑容都不陌生,甚至他的拘谨也在意料之中。
这是个单纯的男人,虽然他快30岁,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
“听说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做警察?”
他个头不高,给人壮实的印象,“除了警察,我还想做飞行员,但是奇怪的是,长大以后,我很怕坐飞机。”他到24岁才有机会坐飞机,之前只开车去过一趟马来西亚,这对于他已经是奢移的了。
6岁时,阿杜的父母离异,从此便过着流浪生活,一会儿住舅舅家,一会儿住外婆那里,书是没法念好了,用了8年才读完小学。妈妈曾经摆过面摊,但无法维系。为了贴补家用,阿杜16岁时开始工作,在修车行里当学徒、在餐厅里当服务生,却总被师父骂“怎么那么不能吃苦”。但好在他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又生性懒散,却没有跟着别人做坏事。
阿杜唱歌的声音是嘶咧和沙哑的,但说话声音轻柔,我需要把椅子拉近些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习惯用简短的词,不重逻辑和措词。
他对歌手的职业始终没有安全感,就算是现在红得被人捧上天,“搞不好第3张就没了,大家都重新鲜度,喜欢也不会喜欢很久。”
在台湾等发片的2年是他人生最难熬的一个时期,没有生活来源,只好找唱片公司借了80万台币,背上沉重的债务,每日却无所事事,可以连着几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相恋7年的女友也因受不了长久的分离而分手。
我问阿杜:“唱片版税、广告、演出酬劳,这些是不是让你在短时间里成了富翁?”他皱眉:“没有,欠公司的钱还没还清。广告和演出也都是今年才开始陆续有人来谈。我当然也希望这一两年能多挣些钱,我妈妈现在还在别人的饭店里打工。”
赚了钱的第一步是:“买房子,买间很大的房子,一家人都能住在一起。但是新加坡的房价太贵了,目前来讲只是个梦想。”
他是不太会花钱的人,在台湾,一个月只有几千块台币的开销。即便给他足够的花不完的钱,他唯一能想到的方式也只是“存进银行”。
平常他也爱看电影,“功夫片和喜剧,不让人太动脑筋的那种。”他说自己是没什么学问的人,不喜欢想事情,很多时候,身边的朋友觉得他像个农民。“比方在台湾,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花莲,因为它够安静、生活节奏慢,和大都市比,没有特别丰富的物质条件,但衣食住行都不缺少,这样就够了。”
阿杜是个简单的人,赞助商提供不少鞋子,但他老是穿同一双,他永远只吃两样食物,不是光顾住所附近的广东粥,就叫比萨在家吃。同事更笑他唯一会外出的路径,就是从家里到广东粥店这一小段。只要习惯某件事就很难改变,连他上一段感情,一谈就谈了七八年。
事实上,他自己对目前的生活也有强烈的不安全感,他喜欢黑夜里一个人时候的自己。“白天,我需要去不同的环境、接触不同的人,说话要经过头脑的过滤,行为要遵守规范,那是并不完全的我。但是夜里,我可以还原回最真实的状态,像脱掉面具、像松绑,可以自由呼吸,我会和自己聊天,我能感觉到那一刻我是安全的。”
对未来的不确定一直是他最大的困扰,虽然他可以想像自己并不在乎被歌迷抛弃,打算好做回老本行,但这半年里,那些高呼着他名字的汹涌的人潮还是让他受到强烈的冲击。那些感动会一直被珍藏在记忆里,提醒他曾经有过一段光辉岁月。
“而目前我正处在这段岁月里,它也许是我人生的一个顶端,那种强烈的珍惜感我无法形容。但我清楚地知道,它其实像沙漏一样会一点点地失去,我能感觉到,我正在害怕面对时间。”他承认这是非常矛盾的心理,“我明明可以对自己讲,我的目的是为了挣钱,我不在乎这些浮华的表面的稍纵即逝的东西,但那种害怕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
“这样的心态下,你会不会特别渴望家庭?”
他很聪明,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笑容回应我:“很多时候,我特别想我的家人,但目前我并不渴望结婚,因为我没有办法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在听那首《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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