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米饭这回事,似乎是被排除在“美食”之外的。要买米,往往到超市里量贩店里随意比个价,价钱包装看得顺眼便整袋背回去囤着慢慢吃,哪里的米谁家的米,吃起来什么味道、香气滋味口感怎么样,反正横竖只是配菜吃的陪衬角色,一点不需那么在意。
就连我自己,也是近几年来,才忽然一步步意识到米饭的存在;而且真真是强大无比
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最初是在日本,顶级天妇罗专卖店里,所有赫赫有名的菜色都轮番上完了的时候,呈上了一道压轴的什锦炸丼,上头一片以最当令新鲜的虾子、干贝与蔬菜组合而成的炸饼之下,是一整碗晶莹饱满香气袭人、一颗颗珍珠一样亮泽逼人的米饭;那一刻,完全忘却了其实早已然饱胀过头的胃量,我一筷子一筷将饭全数划入口中,第一次深深感受到,好米饭之令人震慑感动难忘程度,是足以超越一切高级食材大师手工的。
然后是在香港的煲仔饭铺子,一整钵北菇滑鸡煲仔饭里,即使在酱汁与食材的焖蒸与浸润之下,然这据说来自泰国的香米,却依然粒粒清楚香甜有嚼劲、绽放着鲜明的芳香与个性,非常突出。
令我于是了然了,真正的好米饭,净白淡泊里,自有无穷回甘耐人咀嚼寻味的丰富层次与韵致,一粒米,一世界。
也开始渐渐领悟,就像不一样的酱汁或汤汁必得用不一样的面条来配一样,不同品种、不同来源的米,也自有不同的料理与搭配法门。
比方日本米当然得用来烹调日式的菜饭,泰国米适合港式煲仔饭与东南亚风味的咖哩,美国的或欧洲的长米,可以试试做燉饭、西班牙海鲜饭;家常三餐,我则喜欢标榜有机的……
就连熬粥(其实米好不好,熬成粥一闻一吃便知),日本米粥之于日本纪州梅,台湾米粥之于埔里紫苏梅,也是尝试之后才惊喜发现的最佳不二配对。
所以格外欢喜着,我们终究有了这么多采多姿多元多样的米可以选择。让国人们得以进一步注意到知觉到,米的脾气、米的魅力。
我常常感动于日本人对于他们自己的米的深切骄傲与情感——不管是什么样的好食材都一定要放到米饭上吃吃看;愿意花大笔银两邮购目前还坚持以传统、有机农法耕种的某位农夫种出来的米;甚至明明已是都会上班族了却还是保留着老家的稻田,好能时时吃到自己亲手种的米。
因而也为此充满信心:当消费者们已经开始可以选择甚至分辨日本的米美国的米泰国的米,知道好米与普通的米之间差距直可以千里计;那么,相信也能渐渐开始试着思考自己究竟喜欢的米,开始追求此刻最想吃的是那一地那一乡那一村甚至那一个人所种出来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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