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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查封毁了一代“猪王”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9月17日 08:57 中国经济时报

  2003年8月8日,前四川首富“养猪大王”刘定国从四川省安县法院领到了赔偿《决定书》,该院决定:对因错误查封他企业造成的损失做出赔偿,财产赔偿金额合计:86.16万余元。有关人士指出:这个赔偿金额已经是目前我国做出的最高国家赔偿

  本报记者 王克勤 特约记者 喻尘

  2003年9月4日上午,记者从四川省会成都驱车赶往刘定国的住处———绵阳市安县秀水镇六一村。进入安县境内,我们不断打听路线,提起刘定国几乎无人不晓。“刘定国?晓得,再往前几公里左拐就是他家了。”

  刘定国,在四川人看来,他是1993年以前的四川首富,但自1993年以后,刘定国就一直守着自己的11亩多土地,成了一个最多算是比较富裕的农民,这其中的变故,是一场纠纷之下,安县法院的错误行为将首富从此定格。

  法院错误查封

  在刘定国曾经闻名全国的“猪公馆”前,昔日首富讲起了变故的缘起。

  1988年,雅安某军队单位找到刘定国,要求以资金投入方式与他的养猪研究所合作。

  是年8月,双方签订了《联办绵阳市养猪研究所》合同书,合同约定刘以研究所全部固定资产投入,对方以100万元的设备和现金投资入股,由刘任所长。双方这一合作,当时被媒体称为体现了“杂交”优势,谁知这竟成了刘的“滑铁卢”。1992年11月,在亏损50多万元后,双方分道扬镳。

  1993年6月,雅安某军队单位向安县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收回刘定国所欠款项。该单位提供的执行依据为安县公证处的公证书。

  当年7月,安县法院执行庭法官来到刘定国厂房宣布“扣押养猪研究所和饲料添加剂厂全部财产。”财产清单包括养猪大楼、教学大楼、饲料加工机器设备、仓库库存物资、土地等8项。刘定国被气得昏死过去,他和律师到安县法院递交了书面异议法院的执行依据——公证书,不具有强制执行效力,必须通过诉讼判决之后,才能按照判决执行;并且纠纷涉及标的仅仅是60多万元,而法院查封的财产却价值600多万元。他要求法院纠正错误,尽快解除查封,让他恢复生产。可办案法官却坚持说“我们也是依法严格执法,只有你把该给对方的钱抱到法院来,才能给你解封,否则行不通。”

  刘定国开始向安县、绵阳市、四川省乃至中央等部门写申诉材料,可没有任何消息。他陷入了经济困境。无奈之下,他发动儿子、儿媳妇、女儿等和他一道外出打工,从此踏上了10年“边打工边打官司”的漫漫长路。刘定国一直坚持写申诉材料,隔一段时间,他就打电话给有关部门,询问案子进展。每隔三个月,他还专程去找相关部门。

  1996年6月,刘定国重返家乡一心一意打官司。他提着申诉材料,对涉及的相关部门逐一走访。每走一个部门,法制意识增强的他还让接材料的人打张收条,现在他手里已经有几十张收条。

  “猪王”回首往事

  刘定国在既是家又是接待客人的办公室,指着满墙壁的奖状、奖旗向记者讲述着他的创业经历。记者注意到,包括全国劳动模范等荣誉在内的大大小小数百个荣誉中,刘定国最看中的还是全国劳动模范的称号,他将其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所有的荣誉都是1993年以前的,”刘定国说,“我的光荣可能都留在了10年前。”

  在秀水镇六一村,最让刘定国和当地村民骄傲的是就一幢五层楼房,这就是当年的“猪公馆”。村民们讲,刘定国当年轰动全国的“猪公馆”给秀水镇带来了太多的荣耀。

  刘定国首先带我们去看“猪公馆”。刚进楼房就看到电梯口,他说“当年猪上下都是坐电梯。”推开底楼铁门,进入当年的仓库,呈现在眼前的是破败景象几十吨过期猪饲料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机器设备已经生满铁锈,培训教材堆满仓库一角,全都发霉,我们不时钻进蜘蛛网,还能够看到老鼠出没。在“猪公馆”对面,是其四层教学大楼。

  据介绍,他这个“养猪大王”是从邻居家借来的3头猪起家的。只有小学文化的他,订阅了几十种报刊、技术杂志,三天两头去向县科委、科协和畜牧局的专家请教。别人养头猪需要一年时间,而他却只需要四个月时间。1987年,刘定国创办了四川省第一个民办养猪研究所绵阳市养猪研究所,其发明的“一根笋”快速育肥法传遍全国。

  1987年,他到日本考察后,投资70多万元建起了五层养猪大楼,年出栏肥猪5000多头。一时间,“猪坐电梯”的新闻被《人民日报》等媒体报道,全国轰动。四川省另一个养猪大王刘显合,他的公司目前在饲料行业仅次于希望集团,也曾去他那里学习。1989年,刘定国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荣誉称号。

  那时的刘定国,达到了事业和荣誉的巅峰,随着刘发明的“一根笋”养猪法在全国的走红,刘定国成了闻名全国的“养猪大王”。在成名的10年间,刘定国共养出了3万多头猪,仅1990年一年就卖出了5000头,年产值超千万元,为当年的同行业全国第一。

  刘定国发家的另一个财源是卖他的养猪技术,他的声音每天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各地电台向全国传播。在红火的几年内,刘定国的养猪大楼成了中国农民发家的圣地,有15万农民背着铺盖卷从全国各地的乡间泥巴地里走来,向刘定国取经。

  刘定国说,在1990年时,他的资产已经有了六七千万元,已是当时的四川首富。现在,所有曾经的繁盛景象都被风吹去。当年的饲料厂已经被别人租去生产粉丝,曾住着上百名工人的职工宿舍空无一人。2000年10月,刘定国卖掉了最后一头小猪后,从此不再养猪。一代猪王就此划上句号。

  国家赔偿难补损失

  刘定国在养猪研究所被安县法院查封后,一直没有放弃讨回说法的奔波。1998年9月15日,在刘定国几乎绝望之际,安县法院终于下达了裁定书。该院认为雅安某单位申请强制执行的依据——公证书不具有强制执行效力,裁定撤消1993年的查封裁定。同时,裁定“解封”绵阳市养猪研究所饲料添加剂厂全部财产。

  刘定国拿到“解封”裁定后半天不语。为了维持生计,他首先将“解封”的厂房租给别人办养殖厂同时,将价值几十万元的设备当废铁以2000多元处理掉。

  1998年10月,刘定国在反复考虑后,做出一个“胆大”的决定他向安县法院递交了《请求国家赔偿申请书》。刘定国认为,法院错误查封他的厂子,使他的企业关门倒闭。现在既然已经纠正错误,按照法律规定,法院应该赔偿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他请求该法院赔偿其固定资产损失465万元,借贷款资金利息260万元,合计725万元。

  2000年,安县法院终于委托该县价格事务所对其财产损失的数量、价值进行核实鉴定。2003年8月8日,安县法院作出赔偿86.16万余元的裁定。

  对这份赔偿决定,刘定国表示实在不能接受,2003年8月27日,刘定国向四川省绵阳市中级法院递交了上诉书。刘定国说,他的“不服”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财产损失的认定缺乏依据裁定中称刘定国的厂房被查封后,刘依然继续使用厂房和设备。刘称,实际上并没有继续使用,因此生产设备应该按原来的价值进行赔偿。

  法院决定过期药品不赔偿,理由是没有对其进行查封。刘认为,被查封才造成药品不能使用而过期,所以也应该赔偿。

  法院认为仓库内的书籍不是销售书籍为由,决定不赔偿。刘认为,虽然不是销售书籍,但因为被查封,才造成其学习班不能举办,书籍是出了印刷费的,所以也应该赔偿。

  仓库内几十吨饲料全部过期,现在如果要处理得花几万元,法院也应该赔偿。

  同时,刘的律师认为,按照法律规定,法院委托评估部门对财产损失进行评估后,应该将评估报告给刘看,如果刘不服可以委托其他评估机构重新进行评估,但法院没有给刘看,剥夺了刘的权利。

  豪情不再

  从1993年到2003年,10年的时间只是转瞬,而刘定国一生当中最重要的阶段过去了,他为了一场官司丢掉了几乎所有的财富。

  1995年,刘定国因为要维持被查封的养猪研究所,每月的水电等费用都要2000多元,而当时的刘定国已经四处举债20多万元,再挣不到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刘定国以科技扶贫的身份先后到新疆、甘肃、重庆等地进行农业技术指导,每月因此可以获得四五千元的劳务费,但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在打工养家的同时,刘定国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科学研究,他一直进行着生态养殖和安全饲料的摸索,他白天向当地农民进行指导,晚上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做各种实验。1998年,刘定国回到秀水镇,与成都一家公司合作重新办起了“无公害猪肉养殖基地”。但这次的合作不到1年就流产了。事后,刘定国说,自己没有实力,与别人合作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3年前,刘定国的儿子从企业下岗后,“子承父业”,与父亲一起搞起了生态养殖研究。2002年10月,刘定国与儿子利用自己的技术,来到攀枝花与一家果园合作生态养鸡,他们在每只鸡中提取1元多钱的“技术费”。今年,这家果园将出栏7万多只鸡,刘定国将得到自养猪研究所被法院查封之后的最大一笔收入。

  官司缠身,负债累累,曾经的风云人物如今豪情不再。“很多人都劝我东山再起,但是我早就没有了那个雄心。”刘定国说。

  刘定国已经63岁了,但是从没有放弃以前养成的习惯:晚上11点半睡觉,3点起床。他一直在做着两件事:研究法律打公司,研究技术养禽畜。

  刘定国说。只要有人愿意出二三十万元,他就能在三五年间再造出一个千万富翁来。帮别人再造一个千万富翁,这是刘定国在打官司的过程中产生的一个理想。“这同样能够证明我的人生价值。”刘定国说,就像身受重伤的武林高手退隐山林,寄望于弟子来重振自己的江湖威望。

  现在回头来看,一个法院的错误裁定,一场打了10年的官司,毁掉的不仅是刘定国的财产,更为重要的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10年间稍纵即逝的创业、积累财富的机会,还有一代首富再次创业的雄心。

  他心灵受到的创伤用再多的赔偿也无法抚平。

  国家赔偿法有关规定

  国家赔偿以支付赔偿金为主要方式。赔偿费用列入各级财政预算,赔偿义务机关造成受害人名誉权、荣誉权损害的,应当在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内,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

  赔偿义务机关赔偿损失后,应当责令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工作人员或者受委托的组织或者个人承担部分或者全部赔偿费用。对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责任人员,有关机关应当依法给予行政处分;构成犯罪的,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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