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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钱在信用卡的世界里是如何流动的呢？VISA、万事达和招商银行拼出了各自的拼图
文/本刊记者丁伟
中国的商业银行都有一个做信用卡的梦想。这个梦想是如此诱人，以至于被直白地描述成“实际上中国人民银行很清楚地告诉大家，这儿有一个透支年利率达18.25%(银行一年期
贷款利率为5.31%)的产品—扣除运作成本、利息支出以及一定的坏账准备，利润率仍然在8个百分点以上—你们爱做不做。”
2003年6月底，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副总经理彭千对《中国企业家》杂志说这番话的时候，招行从去年12月12日正式发卡已经半年多了。而招行信用卡的梦，早在1996年6月26日就开始了(但那次没有成功)。采访当天，招行第一任行长王世祯正好到信用卡中心视察，提及往事颇为感慨。
如今，招行已经制定了一个关于信用卡业务的8年-10年财务规划。“我们规划得非常详细，包括在第几年实现盈亏平衡。”但没想到的是，近两年国内信用卡竞争日趋激烈，这个门槛已经越来越高了(原来说的是发卡300万张)。“我们惟一判断错的，是觉得招行可能还有一两年的领先，但现在发现一点时间都没有了。”彭千甚至觉得，信用卡是不是炒得有点过热了？
与之相映成趣的是，花旗银行的一个经理曾经说过，”(国外)信用卡市场已经饱和的说法至少讲了20年了，但那里面依然不断有波澜兴起；一个成功的产品能吸引好几百万个用户。“
钱如何在信用卡世界里流动？
《华尔街日报》写道：“想像着有数千万人渴望通过信用卡来贷款消费当然令人激动，但是，目前中国大概只发行了100万张真正的信用卡(借记卡大约有5亿张，但几乎都没有透支功能)。”不仅如此，在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信用卡里，国人对其背后的支付体系和消费过程都似乎不知其所以然。
为了追踪“钱的流动”，《大银行家》的作者马丁·迈耶做了一个试验：1973年12月15日，他在纽约的一个加油站支付了一张金额为27.33美元的支票，“记录了这张支票从签发到银行，再到银行处理中心，再到联邦储备银行，一直到他所开立账户的制造商汉洛威信托公司的整个流转过程。”他后来感慨道，“在一个数字化处理的年代，这个支票系统简直像远古时代的一种渡渡鸟。”
到了早期的信用卡，交易过程变成这样的：“信用卡系统将商户的付款凭证留在开户行，然后将开户行的收款通知传送给发卡行。Visa和万事达负责就商户的销售和持卡人的购买，分别借记和贷记各对应银行。”如今手续早已简化和电子化，而且通过全球的网络只需要几秒钟。
“有人愿意用信用卡支付，就要有人愿意接受它，整个支付是很多方向的，环环相扣，涉及到商户-持卡人-发卡银行-收单银行-清算组织。”
Visa国际组织大中国区总经理熊安平对本刊记者进一步说明了信用卡的消费和结算流程：持卡消费的一刹那不仅包括持卡人与商户之间的交易，同时包括商户与收单行、收单行与发卡行(在国内有时是同一家)以及国际清算组织之间的授权结算。当持卡人在商户的POS机刷卡后，商户向收单行请款，收单行随之向发卡行或国际清算组织请款，最后持卡人向发卡行结账。“这四次的付款请款都是独立的，中间的手续费是你们之间的事。”
按中国银联的规定，国内信用卡消费的分成比例是“811”：发卡银行占80%，银联10%，收单银行10%。至于Visa和万事达，“我们跟银行收取每笔固定金额的清算费，不参与分成。”
对于这些环节，招行的彭千认为，“已经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东西，大家遵循同一个规则，让钱正常地流动。”
通往“世界高速公路”
作为全球最大的支付机构，Visa在全球五大信用卡品牌(还有万事达卡、美国运通卡、日本JCB卡、美国大莱卡)中的交易额将近占60%，“也就是说，100块钱有60块是用Visa卡的。”
这个数字对于中国无异于天方夜谭。Visa的熊安平告诉《中国企业家》记者，目前国内的情形是信用卡消费占个人总支出大概只有1%，“官方统计数字是信用卡占所谓零售消费的5%-10%，对不起，零售消费并不等于个人总支出，个人总支出我可以用7个字来概括：衣食住行育(教育)乐(娱乐)税(纳税)—该比例在美国为25%—这意味着国内还有很大的空间用信用卡来取代现金交易。”毋庸置疑，2008年北京奥运会将是信用卡的一个发展契机。高盛预测，2008年中国的外汇旅游收入将达到400亿-600亿美金，然而熊安平却担心作为奥运会赞助商Visa挣不到这笔钱—“假如用卡环境不能更快地得以改善、刷卡网点不能快速地增加还有服务质量提高的话。”目前全国的商业网点和ATM取款机、POS终端机可以接受外卡的数目，还远远不能满足入境持卡者的需求。
对于正在发生信用卡革命的中国而言，来自消费习惯、观念上的改变倒是小事，技术以及网络的力量才更值得重视。
2003年6月，万事达卡国际组织在上海召开了一次针对国内100多家城市商业银行的信用卡研讨会。这不是它第一次在中国传道授业了。去年万事达卡年会就是在上海召开的。
万事达大中国区总经理冯伟权对《中国企业家》杂志说，万事达卡在中国的发展可以概括为三个阶段，先是80年代把先进的支付体系引进中国；第二阶段，协助一些银行建立支付的网络和观念，并把不同的产品带到市场，该阶段正处于尾声；第三阶段，也就是不久的将来，怎么样让银行在成本、收益、效率上得到有效地改善，进行有意义的营销活动等。
《大银行家》提及：“信用卡推广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进入中国，万事达卡为中国的企业建立了一个支付系统。它们用万事达卡支付账单，所有信息都发送到卫星，然后再返回上海和新加坡，由万事达卡记录应收和应付的金额。”冯伟权介绍说，万事达卡把全球不同的网络衔接在一起(1984年推出Banknet全球交易服务系统，1987年在中国设立授权网络)，和中国银联不存在竞争，而是“世界高速公路”和“区域高速公路”的关系。
Visa也在做着类似的工作。据熊安平说，2001年北京取得奥运会主办权之后，Visa总裁韦玛刚访华时表示了如下意思，“没有必要每个人都铺铁路，我们应该使用标准化的轨道和车厢，而不要在标准上各自独立，否则就是资源浪费。”在熊安平看来，Visa力推的标准也不是Visa一家的标准，他们和万事达都用的是ISO8583标准，如果这一套标准在国内建立起来，“即使出了国也不用换火车了，更重要的是外国人的火车也能进来了。”
鲜为人知的是，据招行信用卡中心副总经理彭千说，真正对国内信用卡业务起到启蒙作用的，是1999年Visa在昆明举办了“一个非常高级的信用卡研讨班，全国所有银行的银行卡部的经理都去了”。也就在这之后，恰好在做新一轮5年战略规划的招行又把1996年未果的“信用卡梦重新捡起来”。那次招行总共发了一万多张卡，交易活跃的却只有两千多张。除了宏观环境不行，“根本没想到信用卡是一个产业，而且那么复杂，它关系到银行综合性的管理系统和客户分析系统，而不仅仅是简单的交易系统。”再加上一卡通的成功，招行的定位就由原来的双卡理财变成先把一卡通做好。至于信用卡部门是否中心化运作，是否归总行管理，也都是后来才明确的。
银行家还会存在吗？
信用卡经理是银行家吗？当然不是。Visa和万事达卡不约而同地说，“我没有在经营管理银行，我们是金融服务人员。”与用户直接打交道或者被骂的机会不多，信用卡经理其实相当于营销经理；“即使是金融服务，也能通过一个眼神得以销售”，美国运通CEO肯·谢诺尔特说：“我们需要在循环信贷业务中建立一种个性。”Visa和万事达卡通过赞助奥运会和世界杯，有着不同的品牌策略和形象。
“银行家的概念几乎不存在了。”冯伟权说。
马丁·迈耶在《大银行家》中说，“电子彻底改变了市场的概念。银行成了信息革命的舞台。”这种革命如此激进，以至于使人怀疑：将来是否继续需要银行、需要银行做什么？而作为货币的电子化载体和“智能网络中的应用密码”，信用卡触及了商业的某种精髓。最经典的描述是Visa前CEO蒂·霍克说的，“很有必要从最基本的意义上重新审视银行、货币和信用卡的本质；甚至还有必要详细考察它们的核心要素以及它们在微观电子环境中将会发生何种变化。”
当然，银行业本身已经变化很多了，但中国还没有如此充满意味。彭千认为，“信用卡产业做到一定的时候就是一个工厂，很多都是操作层面的东西。”从2001年12月招行信用卡中心成立，到一年后正式发卡以来，彭千觉得“做信用卡非常上瘾！这是非常好玩的一个东西。你面对着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要斗智斗勇抓住消费者的脉动。另外，我们一定要跟外资银行竞争，土洋大战这场仗一定要打。”
零售、汽车、房地产、航空、医疗等行业已是银行卡争夺的新战场。招行希望信用卡业务成为一个重要的利润支撑，继一卡通、一网通之后的又一个品牌。广东发展银行还推出了“女性卡”。2003年1月，全球信用卡第一的花旗以6亿元参股浦发5%，将在下半年推出信用卡，当初南京爱立信“倒戈”花旗的一幕将在信用卡上重演了。
那么，真如《大银行家》所说，“银行变成了以手续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代理人，而不再是信用卡世界的主人或鼓动者”吗？熊安平不同意这种说法，“银行已经把信用卡产品发展成一连串的服务了。”冯伟权说，“冰冷的塑胶货币构成了人与人、人与企业、人与银行之间的桥梁。”无论谁做到支付第一品牌，信用卡都改变了消费习惯。“即使Visa和万事达卡争个你死我活，也不过在21%的市场争夺，为什么不看看那70%的现金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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