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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中国的工商管理教育发展到今天，做出了值得肯定的成绩，但也遭到了一些批评，比如公众对MBA教育质量的怀疑。你如何看待商学院的质量控制问题呢？
张新民：1991年我国正式启动工商管理教育，至今已有12年了。一部分院校的工商管理教学质量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准。但是，整体的教育质量也存在问题，第一个就是教师质量的问题。
12年的积累形成了一批工商管理教育的骨干力量，但是我们的教育发展速度太快，以至于国内教师的成长速度跟不上MBA教育的发展速度。国内的商学院教师在MBA和EMBA里叫得响的顶级教授，不超过100人，甚至还不到50人。我所说的“叫得响”，不是指老师的资历是不是博士生导师，或者是不是经济学家、管理学家等，而是指老师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地为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授课内容，并能够产生“回头客”。这一类教师是我们国内工商管理教育的宝贵资源，但是这个资源太少了。
因为师资的匮乏我们又引进了洋教头，这些人又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说中国话的洋教师，第二类是说英语的洋人。相对而言，说中国话的洋教师比较成功，或者说跟国内的需求结合得比较好。但从总体上说，洋教师提供的教育现在不能说成功。因为在我看来，虽然洋教师能解决一定的问题，但从根本上看，他们不可能来解决中国国有大学商学院MBA和EMBA教学的整体质量问题。
第二个是学生的质量问题。从现在来看，通过MBA入学考试筛选出来的学生，实践证明有一部分不适合读MBA。因为MBA入学考试并不能检验出这个学生有没有管理经验，具不具备最基本的从事管理活动的个人素质。所以不少进来的学生往往不符合我们要培养的职业经理人或企业家的要求。
记者：我记得在不久前的一次演讲中，你提出了一个观点，“中国工商管理教育的一个最大的问题是缺乏自信”。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呢？
张新民：中国工商管理教育缺乏自信，表现在我们和国外的工商管理教育界，尤其是和美国的工商管理教育界交流时的强烈自卑。国内很多MBA教育机构都以与国外某知名工商管理教育机构合作为荣，以个别洋教授来走穴作为卖点去经营。比如，美国某名牌大学的某某大师到这儿来了，不得了，要卖票多少钱一张，大家都在炒这个。国内有的商学院教授认为，能与国外著名教授在一个项目中同台授课，就是为我们中国的工商管理教育界争了光。在我们某些人的心目中，我们的团队如果不借助于美国的背景或扶持，不借助洋人，我们可能就不行，这种心态是要不得的。这个现象本身就体现了我们自信心严重不足。
去年国内高校搞EMBA(ExacutiveMBA，高级经理管理硕士)的普遍的教师安排模式是，1／3本校的授课老师，1／3本校以外的境内老师，1／3洋教授。这种安排本身就是自信心不足的表现，大家可能都在怀疑自己，我自己能办好EMBA吗？实际上，在和国外MBA教育机构以及教育者的交流过程里面，我们感觉到洋人对MBA和EMBA教育的认识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认为EMBA是不得了的教育项目
这就是信心上的差距，而且我坚持认为，和国外工商管理教育界信心上的差距是我们最大的差距。
必须承认的是，我们中国的工商管理教育非常年轻，和美国上百年的教育相比，确实有非常明显的距离。但是这种由于历史原因和环境原因的差距所造成的差距是不是巨大，我认为还值得讨论。
记者：好像您认为，到目前为止洋教师在中国的教育并不是很成功，你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张新民：第一，水平非常高的洋教师，我们通常是请不起的。因为他的机会成本非常高，他不可能损失这么大来中国；第二，必须肯定和承认的是，有一部分来中国的洋教师的个人素质、专业水准、教学经验都非常好，他本身是一个很出色的MBA或EMBA教师，但是，这样的人到中国来就准成功吗？仍然是有问号的，因为语言沟通有障碍。如果用翻译，上课时间就被浪费掉了一半。这就是说，洋教师的授课是注定要打折扣的。
洋教师，尤其是说英语的洋教师存在一种普遍心态———轻视中国的学生，认为中国学生懂的东西不多，随便拿一点ABC的东西或者拿20年前的概念，就可以唬一唬。非常可怕的是，中国学生欣然地接受这种教育，我认为这是最大的悲哀。
虽然有些洋教师的授课质量不错，但是从总体来看，洋教师的授课质量远不如期望的高。尽管如此，有些EMBA教育机构为了达到“三分之一”洋人授课的标准，仍然要请洋人来授课。
所以，中国教育界(包括管理者和学生)的盲目崇洋心态以及洋教授到中国内地后职业道德和教育质量的下降，值得警醒。
记者：事实上，国内的商学院可能谁都不愿意没有自信心，目前的状况可能是处于某些环境和条件的制约。你认为中国的管理教育界应该如何树立自信心？
张新民：对，谁都不愿意没有自信心，但为什么我们自信心的缺乏表现得如此突出？我认为主要是环境问题，如国有大学商学院的管理体制问题、国有大学内部固有的各种矛盾的协调问题等等。到目前为止，政府对MBA和EMBA教育进行了强有力的、有效的管理。政府的管理，对规范各个MBA和EMBA教育机
构的行为、维护中国MBA和EMBA教育的整体质量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未来的管理中，政府应该在课程设置、入学条件、指标控制等方面的管理表现出更大的弹性。
我认为，中国工商管理教育界自信心的树立需要一个过程，从多个层面入手。首先，就是要正确看待和理性分析中国与发达国家在MBA和EMBA教育方面的特色、质量和比较优势，尤其是要正确看待和理性分析中国国有大学商学院在MBA和EMBA教育师资方面的特色、质量和比较优势。对自身认识恰当了，才能够从根本上树立信心。
其次，中国MBA和EMBA教育工作者必须对自己有信心。我不会踢足球，但是一个足球迷。我记得当年天津足球队队员左树声说过这样一句话：“宁让人打死，也别让人吓死！”现在，在中国MBA和EMBA教育界，特别需要这样的精神；
再次，国有大学必须改革对商学院的管理体制。必须清楚，国有大学的商学院，直接面对的是市场的竞争。在这种竞争中，“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会直接冲击各个商学院的生存问题。可以这样说，哪一个国有大学对其商学院的管理体制改革符合市场发展的需要，那个国有大学的商学院的发展就会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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