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博会高成长企业与金融市场国际论坛实录(八)

　　新浪财经讯9月12日上午第六届北京国际科技产业博览会高成长企业与金融市场国际论坛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开幕，论坛以“高成长企业与金融市场”为主题，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尚福林、北京市副市长翟鸿祥、诺贝尔经济学家罗伯特A蒙代尔、国内外金融投资机构、国内、外高新技术企业和相关专家出席了本次论坛，新浪财经独家全程图文直播，以下为本次论坛12日下午的直播实录。

　　主持人：几年前当惠普和康柏合并的时候，业界可能有这样的疑问，一加一能否大于二？今天孙先生的演讲告诉我们，一加一告诉等于四，并向我们解释了一加一等于四的秘诀，我们感谢孙先生的演讲。下面我们的演讲嘉宾是我们所熟悉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上海经济和法律研究所学术委员会联系主席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教授，有请吴敬琏教授。

　　吴敬琏：我今天是命题作文，给我一个分配的题目，建设法治的市场经济，因为去年我和江平教授联合建立一个研究所，叫做上海法律经济研究所，就是讲法学家跟经济学家结盟希望推动我们法治的市场经济的建设，我们现在越来越感到到了光是从经济本身来考虑怎么建设市场经济，可能有相当大的局限性。需要法学家跟经济学家一块，当然今天可能在座的多数是企业家，我们也呼吁企业家一起怎么把市场经济建立在一个法治的基础之上，可能我们讲一些一般的道理。那么回答我们这个会的问题，怎么能够振兴我们的高新技术产业，我想是两个主要的因素：一个就是法治，一个是企业家的创业精神，用一句话表达我今天所想讲的事情，就是依靠企业家的创业精神和法治，振兴我们的高新技术产业。市场经济的改革进行了25年，那么我们在市场制度的很多子系统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我们整个市场经济的运转还有很多的问题，特别是大家尖锐地感觉到我们现在的市场经济与我们的理想还比较远，在什么地方呢？就是缺乏规矩。譬如说，最起码的一个规矩就是产权的规则并没有很好的建立，所以政府侵犯个人的产权或者说有些个别人利用权利去侵吞公共的产权，或者说经营者之间互相侵权这种行为非常的普遍。

　　另外一个，最近谈了很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诚信，这说明我们需要有规矩，现在市场经济是一个高度的、非人格化的一种经济，参与交易的人互相之间可能从来不认识，住在地球的两头，也许这次交易以后永远见不了面，在这样的交易里面如果不是建立在一套非常严格规则的基础之上，那么就会出现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就应该把我们的市场经济建立在依靠严格的规则的基础之上。用什么样的规则规范我们的市场经济呢？有一种回答就是用我们传统的智慧，我们中国人已经几千年是按照另外一套的规则行使的，不是法治的规则而是流传下来的儒家的规则，这套规则叫做理智或者叫做德治，道德是这套规则的内容，礼仪是这套规则的外部表现，儒家的这套规则我们用了几千年，好像挺合用，这套规则行不行呢？我们现在来用，这套规则的内容就是，德的基本规则是什么呢？就是叫做“亲亲尊尊”，三纲五常的道德规则，外部表现就是礼乐，就是八个字，这八个字就是尊卑贵贱，亲属远近，这么一套规则，这套规则是不是有些国家用过呢？有些国家是想在当前的时代、在现代的社会里用儒家的规则来规范市场经济的行为，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试验是失败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的邻近，也就是华人占了很多成份的新加坡，在早些时候用这套规则很见成效，后来发现好像不怎么行了，最近几年就有很多批评，有很多反思，我想这里不做详细的讨论，因为报上已经发表了里一些文章，比如说李光耀先生在前年的会议上曾经有一个很受人们瞩目的话，就是说“儒家思想在信息时代已经过时了”，当时引起了很热烈的讨论。因为光耀先生一直准备用儒家的思想治国，来推动新加坡的发展，当时为什么说这些话呢？有各种各样的议论，我看网上也有很多议论。最近我看到去年2月5号在新加坡的商业讲得更加深入，做了一定的分析。他说中国人在社会里可以用这套东西来规范人们的行动，但是在信息时代，这套东西有一个缺陷，这个缺陷就是压抑人们的创造性，而信息社会最重要的是发挥人的重要性，象报刊上经常上的与时俱进就要做反思了。我们不知道以前孔夫子当时说的这些问题是什么内容，反正这套东西是不断地推陈出新，经过两千多年的专制主义统治，加强了很多适合中法社会、微细社会的一套规则，这个社会确实是在高新技术的产业发展中，在信息里弊病就表现得很大了。因为要尊尊亲亲，尊尊就是崇拜行政权利，而高新技术产业最重要的是发挥每个人的创造性。美国的社会学家“赛弗尼亚”写了一本书，比较了128公路附近和硅谷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不同的轨迹，其中讲到一个问题，就是东部地区的人，加州地区的人就比较宽松，比较自由。但这些发明家喜欢这样的环境，而不喜欢从英国清教徒传来的东西，你要尊尊，凡是尊长都要服从，对于发明家来说，心里不开心，创造性就不能充分发挥。要亲亲，现在做生意已经是全球化了，全世界的人要做生意，中国人的亲亲这个观点是要齐心协力的，就没有办法使用现代经济信息时代、全球化时代经济发展的需要。

　　所以李光耀先生去年25号的演讲里讲，新加坡在当代社会里存在，最重要的就是发挥企业家的创新精神，而过去的历史环境下形成的儒家思想这套东西就不符合现在的需求，我想这些观察、这些分析都是非常深刻的。如果说儒家这套中法制的事迹不符合我们的需要，不符合我们高新技术发展的需要，用什么样的东西规范呢？有一个现成的东西，也就是其他国家能够发展起来的一套很重要的教训波，就是建立现代的法治，现在的法治是用一套符合于所谓公认、正义的法律规则来规范落后人的行动，第一规范政府的行动；第二规范、约束市场活动上人们的行动，在这个普遍的规范之下，各就其位，按照统一的规则来行事，我们要做到这点需要做几个方面的工作，它的核心部分要有一套法律体系，要建立一个法律框架，一切人的行动不服从任何其他的权威，只服从法律，这是它的核心。但是有一句话有法律不等于有法治，法治需要有一些符合所谓公认的正义，所谓公正的正义是历史传下来的，人们组织政治生活，一定要符合一些规则，比如说不能侵吞别人的产权，就是保护财产所有权的规则，这是公认的正义，法律符合这个公正的正义，比如说规则要透明，这是一个公正的争议，比如说规则要使人能够预见，不能追溯以往的事情，这都是公认的事情。所以法律要符合这样一些人类历史上形成起来的所谓政治文明所规定的最重要的准则。那么这些最重要的准则是应该体现在一个国家的宪法之中的。接着来的一个问题就是实践见证，就是说使用我们的宪法符合这些公正的正义，这些公正的正义首先规范政府的行动来保护人民的基本权利。然后有了这么一套法律，就是建立在公认制的基础上的法律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执法上的问题，执法上的问题简单地说一句话就是司法独立或者说按照54年宪法就是有的法官只服从法律，有这么一套东西，当然执法不只是法官的事情，牵扯到其他社会的一些力量，比如说所谓公平社会，所谓公民社会就是在政府和个人之外的第三种力量，也就是说具有某种共同利益的人们他们自我接社建立起来的，所谓社区组织或者非政府组织。

　　还有就是我们的社会舆论，我们的传媒，也在担负起来这样的责任。总之是要有这么一套体系，才能够把法治建立起来，所以我们虽然在1997年的15次党代表大会上提出来建立法治国家，但是进展不尽如人意，我们还是加以更大力量的向前推进。这个当然说的比较远一点，说到我们的高新技术产业，我想我们这些年也有很多进展，我们应该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向前推进，比如说在建立法治这个问题说，我想我们中关村基本法，就是中关村条例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中关村基本法当时通过以后，应该说引起了高新技术产业界的很大的反响，因为它在高新技术产业方面的立法上率先的引进了现代法治的一些概念。譬如说中关村基本法有一条规定，凡是不禁止的就是可以做的，这是现代法治理念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一套规定，所谓现代法治理念首先是要保障人们的权利，要限制政府活动的范围，不象我们老祖宗三纲五常这一套，让你做你才能做，反过来，做一件事情只要违反法律，是每个人的天然权利，中关村条例要求凡是不禁止的就是可以做的，这是非常重要的突破。

　　其实光是做到中关村基本法是不够的，还要继续向前推进，第一，要有跟它配套的一些法规，如果没有执行起来就会很困难。因为中关村基本法是一个次级的法律，不是母法，另外是地区性的法律，是北京市人代会通过的，所以还需要有其他配套的，一些基本的法律和配套的法律，这样才是可以执行的；第二，就是有一些实施细则，在基本法通过以后，再做了一些配套，得一步一步的完善；第三，需要向前推进，就是在执行中发现问题，看执行中为什么不能执行到位，根据这些发现的问题，让它更加完善。因为我们这个社会里直到现在行政机关的权利还是非常大的，所以法律上的规定有时候执行起来，碰到县官不如县管，有时候比法律要大，过去常常说的红头文件，首长批示往往是比法律还要大，象这样一些问题需要具体的来加以解决。

　　总的来讲，我们现在市场经济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需要把它放在一个法治的基础之上，否则的话会变成打滥仗的市场经济，变成一种所谓坏的市场经济，现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是实现市场经济，但是有一句话，虽然大多数国家都是实现市场经济，但是好的市场经济并不是太多，发生什么问题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缺乏法治，所以我们一定要避免这种状况的出现。有人认为市场经济初期总是比较乱，慢慢经济发展了，自然就会规范，这种想法可能过于天真，我们看看历史就可以看到，有些国家甚至很好的发展了、快速的发展了，但是几年、十几年以后，因为缺乏法治，因为陷入一个坏的市场经济的泥坑，碰到一点风吹草动，碰到一种波动，碰到一种外来的冲击，经济一下子崩溃了，而且长期不能从泥坑中恢复起来。所以这种情况要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因为历史的发展是有路径的依赖，如果这太路看大致方向好像是一致的，其实是走错了出口，那么越走越远，所谓路径依赖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总之，我认为我们搞高新技术产业的人也好，搞我们经济发展的人也好，不能光注意技术。当然在这个发展技术的时候，现在人们都注意到了要充分发挥人的积极性、创造性这是好的，但是光有一条不行，还有一套规矩，就是法治规范人的行动，使得大家的创造性、积极性有秩序得变成合理，这个合力推动我们高新技术的向前发展，推动我们国家的经济向前发展。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