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日子,对于我这样年纪的“家庭妇女”而言是一段极为奢侈的时间,每次离开家无论去怎样的地方都意味着从每天的劳作中抽离,同时又要非常痛苦地惦记着那些熟悉了的劳动。
面对广袤的大地和天空,应接不暇的美景,从小在托尔斯泰、普希金、阿赫玛托娃的文句中得到的精神被渐渐唤醒,当我深深地呼吸着莫斯科、彼得堡带着泥土、绿草、树木味
道的空气,那种矛盾的痛总是若隐若现。
夜里,因为迷恋圣彼得堡十一点都黑不尽的天和散发着清辉的月,和几个同伴沿着运河漫步在异乡,一条条街道白天里行人都有限,更何况这夜晚?每当转过一个街角,都期待着能够遇到一种真实的生活,可是除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杂货店,生活区仿佛一早就已经入梦了,白色抽纱窗帘背后的黄色灯光下的人们也许都在静静地享受着夜?
为了每天睡前的一杯催眠咖啡和同伴的啤酒,我们想找一家小酒馆坐坐,又流连几个街口,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漂亮得令人心跳的女招待却不住地摇头,指着墙上的钟。
可一张长长的餐桌旁明明有七八个俄罗斯人在欢聚,于是比划着解释我们只想简单地要些喝的,那群老友里站起来了一位会英文的,告诉我们他们是老板的朋友,在庆贺老板的生日,等我们异口同声地送上几句“HappyBirthday”,微醺的老板却立即起身走到吧台前,像是吩咐大家继续工作。
首先,得帮我们下单。在确定了咖啡、啤酒、水果之后,发现他们还有热乎乎的炒饭,胃又想贪婪一下……
在俄罗斯,同伴一口流利的英语几乎就没有得到过运用的机会,刚才在街口,遇到给我们指路的小靓女很能说几句,他已经眉飞色舞地忘了我们大声“嗥叫”着等待咖啡的胃,可MM的大狗不乐意了,扑上来大声抗议,这下把同伴的湖北乡音给吓了出来,有趣。
这次也一样,好不容易明确了我们真的想要一盘炒饭,那老板又扭头开始指向墙上的壁画,那画一进门我就留意了一阵子,技法写实朴素,人物动物的描绘简单生动,以整个餐馆的主要色彩--棕色为主要的表达手段,可这老板没理由要客人一看再看,百看不厌啊?比划半天,才明白老板指着羊,是想以羊肉炒饭待客!我毫不夸张地笑倒过去,仔细想想,若是老板指着壁画上的老虎,或者男人,这炒饭岂不是丰富得过了头?
等待食物的时候,眼睛没歇着,窗台上的爬藤只星星落落地一两枝,既无繁花也无密果,全无星级酒店里那些花王精心打理出来的茂盛植物的虚假,很像是每次我一忙起来顾不上照管的家里那些可怜的小花草。墙上的壁灯更绝,以厚泥板弯成半弧形,也许就是那漂亮的姑娘用木棍戳了些透光的洞洞,卡座之间的隔断以细小树枝竖立排成,简单得令人佩服。
大盘盛着的西瓜、炒饭、葡萄上来之后,还有从老板的桌上端过来的几块生日蛋糕,待酒喝足饭吃饱,也弄清楚了这家松松地摆放着四张大大小小的餐台的馆子是一个家庭的生意,上咖啡的漂亮女孩是老板的女儿,坐在门口笑着的是老板他爹,收钱的是老板娘,本想清静下来一家人说话喝酒,所以一开始一副送上门的生意也不肯做的回答。
也许每一个家原本都是这样,静静地相守,慢慢地体味,悠悠地看时光带来的痕迹,而我们人在旅途,自己变得匆忙又生出几分强迫,这餐馆真令人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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