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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戴河凭什么崛起
等待必死，在这个以速度取胜的年代，不进则退。就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北戴河还在靠着老本吃饭的时候，与北戴河隔河相望仅一桥相连的南戴河，及早地闻到了改革开放的春天的气息，这片与北戴河相比沉睡了近一个世纪而面积还不到后者1／3的土地终于觉醒了。
在南戴河所属的秦皇岛市抚宁县的政府网站上，网民可以看到这样一段介绍：“南戴河，原本是与中国著名的‘夏都’北戴河毗邻的一个小渔村。虽名不见经传，但这里的自然条件得天独厚，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古老的传说、动人的故事源远流长。1984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醒了这块沉睡千年的处女地，使这里快速崛起了一个风光旖旎，景观新奇的集旅游、休闲、游乐、度假、工贸于一体的新型旅游区。”
记者赴南戴河采访时，适逢全国第十七届荷花展览会在南戴河国际娱乐中心的园中园“中华荷园”开展。记者发现，其展览的时间段是7月20日开幕到9月20日闭幕，正好是今年“非典”之后北戴河暑期的旅游最旺季。“我们举行荷展，主要就是像河北省花卉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曲宪忠公开表示的那样，通过举办本届全国荷花展览会，促进生态旅游，繁荣地方经济，以会展促南戴河的旅游和经济。”南戴河旅游度假区管委会宣传部的费德升告诉记者。
据悉，由河北省政府和中国花卉协会荷花分会共同举办的这次全国荷花展览会，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100多种荷花参展，并分别在河北省保定市安新县白洋淀“荷花大观园”和秦皇岛市南戴河“中华荷园”设立两个会场。“这样利用北戴河和白洋淀的知名度就把全国上上下下相关和不相关的人士和游客吸引过来。”费德升说。
据他介绍，仅8月7日前后，到南戴河来玩的人多得造成了近3个小时的堵车，这在过去也并不多见。“尽管我们受到非典的影响，暑期缩短，但旅游收入与去年同比仍是略有增长。”
“南戴河其实并不比北戴河好，没有山，没有树，更没有文化，最大的自然优势就是靠海，但南戴河的政策好，开发自由度高，很多项目可以做，这在北戴河就不成了。”记者乘座的一个当地出租车司机对记者坦言。
司机的话虽然淳朴，但一语“道破天机”。记者初到南戴河采访时就发现，接待记者的不是纯粹的政府部门，而是南戴河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我们都是统一由他们接待，因为他们统一管理，他们也最了解情况。”抚宁县旅游局的一位人士开诚布公地将采访“转手”给了管委会。
而在费德升的名片上，记者看到的不是冠冕堂皇的“一官半职”，而是一张典型的推介南戴河旅游产品的广告性名片，上面最醒目的就是“旅游玩在南戴河”——南戴河的广告词。而这与北戴河旅游局的名片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就连“秦皇岛市”都没有标明，更不用说“河北”和“中国”以及相应的英文了。南戴河在市场推广上的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我们这次荷花展光广告费就花去了不少的钱，”费德升透露，“实际上，南戴河的知名度早就和北戴河差不多了，但我们仍然非常重视宣传，我们认为，时时刻刻都要学会利用媒体。这方面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
在记者看到的宣传资料上写着，“南戴河具备当今世界海岸旅游的五大要素：海洋、沙滩、空气、阳光、绿色。”与北戴河的介绍如出一辙，但接下来的一句“是游人进行海浴、沙浴、空气浴和日光浴的理想之地，素有‘天下第一浴’的美称。”一下子就让人有种“先声夺人”或“生于淮南则为桔”的感觉了。
为什么南戴河就变成了“桔”了呢？南戴河的崛起除了借力北戴河外，恐怕更重要的是，改革开放让当地人的市场意识觉醒了，竞争意识觉醒了，品牌意识觉醒了。“北戴河曾经也是一个小渔村，它能成为让世界都知道的城区，我们就跟北戴河一河之隔，为什么不能？”当年在生产队开拖拉机、现在开上了属于自己的出租车的一位司机，竟然对记者说出了“如此大口气的话”。
但事实证明，南戴河说的不是大话。“南戴河旅游区面向国际，面向二十一世纪，科学规划，严格管理，面积为3平方公里的第一小区已经成型，投资单位达118个；面积为11．18平方公里的第二小区自1994年被批准为省级旅游度假区以后，已出让土地1900亩。1996年开始，第三小区也已朝着游乐区的发展方向迈出了一大步，具有国际游乐水平的南戴河国际娱乐中心每天接待数以万计的游人。”南戴河发展规划和进程令人瞠目。
记者采访时发现，南戴河的很多景点实行旅游项目“打包销售”的优惠政策，南戴河海上乐园十几个游乐项目甚至只售32元门票，国际娱乐中心也只有30元，“在非典之后我们实行淡季价，与往年7月相比，价格相差近一倍。今年游客不像往年火爆，我们必须根据市场来调整价格。”南戴河各景区售票处的有关人员对记者解释。
南戴河极大地吸引着中外游人和投资者，每年这里都接待游人300多万次。邓小平、江泽民、朱镕基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先后到南戴河并给予了较高评价。而在南戴河网站上，“南戴河国际会展中心”、“中华奇石园”、“异域风情城”等大型项目的招商引资广告赫然在目。南戴河的迅猛发展，似乎有超越北戴河的势头。
南戴河的“北戴河症”
尽管南戴河试图甚至志在超越北戴河，但现实是南戴河也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戴河南岸的‘北戴河’”的角色。
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市场规律的驱动之下，南戴河在食宿、游玩、娱乐、交通、购物等方面的配套设施，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全国各地的企事业单位陆续“到此一游”，“到此一观”，一下子冒出了200多家宾馆、疗养院、招待所、饭店等接待部门。几乎与北戴河不相上下。
南戴河显然意识到了北戴河的“短处”和“软肋”，将自己定位在“旅游玩在南戴河”上，同时尽可能表现出它的平民特色。也正因为如此，南戴河才会发展到今天与北戴河构成“南北朝”相抗衡的局面。但季节性浪费和资源性浪费在南戴河同样存在。
记者到南戴河采访时，由四通房地产所开发的碧海蓝天别墅度假区的项目刚刚全部竣工。“等于是又一个高级宾馆建成了，但来这里的大多是短期旅游的，多少人愿意住这么豪华的别墅呢？”一个游客跟记者聊起他的困惑，“问题是，究竟有多少家真正是民营资本投资的呢？这其中又意味着多少国有资产的浪费和不良贷款呢？”
而据了解，南戴河国际会展中心的项目总投资1．5亿元人民币，项目固定资产投资1．4亿元，流动资金1000万元。“本来有一个投资商准备投2个亿，但了解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认为，这里的旅游季节过于集中。”费德升遗憾地说。
在当年全国一轰而上的建“宫”热中，南戴河也没能免俗，虽然当年着实赚了一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为景观也逐渐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记者采访据称是“全国惟一剩下来的西游记宫”时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游客参观，几个售票员和门卫在百无聊赖地聊着天。一问，回答是“都到海边去了”。南戴河虽然“靠海吃海”，“但海的文章还远远没有做足，潜力还十分巨大，不要说再投资发展别的，就这一块也够南戴河吃的了。”费德升感慨万千。
据当地政府有关官员解释，南戴河客观受制于北戴河的现实，始终是他们解不开的结。由此可见，北戴河的名声虽然让南戴河“一夜成名”，但北戴河的后遗症同时也传染给了南戴河。
“夏都”会成为历史吗？
南戴河得力于北戴河最大的就是“夏都”的盛名。但今年7月19日人民网的一则消息，使此前海外有关中央今夏不再到北戴河办公的传闻得到证实。该消息还说，中央各部委负责人在此期间外出和休假，均须严格按照有关规定执行，不得擅去北戴河避暑胜地。这使多年来形成的北戴河中央暑期办公制度今夏有了改变。那么，这对经历了ＳＡＲＳ、北方多雨偏凉而使暑期大为缩短的北戴河经济究竟有着怎样的影响呢？“夏都”会从此成为历史吗？
记者问起海滨游客是否知道今年中央领导不再到此办公时，大部分人不仅不知道，而且也并不是很关心。“我们只要能来这里玩就是了。”
“实际上，即使中央领导不来，游客也是要来的。但估计团体消费的规模有所减少。这对北戴河的旅游本身不会构成实质性的影响，只是今年在接待方面不用像往年那么紧张了。”北戴河区政府的一位官员坦陈。
记者在北戴河采访时也发现，街道上增加执勤的警察并不多，“比去年少多了，而检查的严格程度也不如去年了，”记者乘坐的出租车司机透露，“要在往年有些时候，有些道路都是不准通过的，因为上级领导来了。”
但当地的居民对中央领导是否到北戴河的消息仍然是非常关注而且十分清楚。“我们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也形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一位老北戴河人对记者说。
据编写北戴河地方志的朱桂新女士介绍，北戴河办公制度正式形成是1953年“文革”期间，北戴河办公制度中断，1984年，北戴河再次成为中国“夏都”。
北戴河在中国政治史上的地位之特殊与许多重大决策、重大事件相连不无关系。1958年，毛泽东在北戴河作出炮击金门的决策，同年大炼钢铁和大办人民公社的决策也在北戴河作出。1997年暑期，十五大报告的起草班子就是在北戴河按照中央政治局的意见和各方面的建议，进行推敲修改。“北戴河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国的政治晴雨表。”
“中央不到北戴河办公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这或许对北戴河经济本身一时起不到什么影响作用，但长远来看对中国的全局意义非常深远。从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推出的一系列的政策来看，这似乎是一脉相承，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决非中央一时的权益之计。”中国社会科学院一位研究宏观经济政策的研究员分析说。
“这意味着中央核心领导集体的执政思路和执政作风在发生变化。实际上，今年以来，‘为人民服务’口号的再次强调，新闻内容向关注民生的方向倾斜，国家领导人出访迎送礼节的简化，县级报刊的取消，‘司法为民’的提出，开始将就业等社会问题放在单纯经济增长之上的政策转变，都意味着中央正在事实地走向更加务实的方向上来。这也与中央下决心搞好廉政建设，并首先从自身做起的务实的执政风格是紧密相关的。”
如果说，北戴河因为成为夏都而曾经声名鹊起，但到今天已经不是仅仅一个知名度就能解决得了北戴河的问题的。北戴河需要的是，如何能够按照城市经济的市场规律自然地发展。有时候太多的历史负载反而因为沉重而无所适从，结果只好选择“不作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夏都能否成为历史已经不是问题，关键是对于北戴河，对于秦皇岛，河北，还有中国，是不是利更大于弊。
北戴河未来“流”向何方
如果北戴河告别夏都，北戴河还是北戴河吗？北戴河断奶后还能养活自己吗？
“北戴河解放前没有成为夏都时，历史上曾经非常辉煌过；在纯粹计划经济时代，因为成为夏都也一度风光过；改革开放后因为再次成为夏都而又对老百姓开放，又一次热闹起来。从这点来看，北戴河因为首先是北戴河，然后才是夏都，没有夏都并不意味就没有了北戴河了。”中国区域经济学会的副秘书长陈耀研究员笑着说。
陈耀提醒说，北戴河的名声如此巨大，但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和事实是，竟有不少人还不知道它属于秦皇岛市和河北省，甚至许多中国人还认为河北是内陆省份，而不是沿海省份。这说明北戴河对秦皇岛市和河北省知名度的拉动作用非常有限，这也同时说明秦皇岛市、河北省在北戴河这张牌上没有打好，这是让人遗憾的事情。
“北戴河问题的解决关键在于从根本上解决体制性的矛盾，从中央到地方各企事业单位的休疗福利最好转化为货币形式，而不是单纯的福利待遇。北戴河未来的出路可以有两条：一是划归北京管理，一是成立北戴河旅游特区，采用市场化企业化运营。”陈耀语气肯定。
他解释说，如果归北京管理后，各旅行社在设计旅游线路时就可以将北戴河加进去，可以主动利用北京的辐射能力和全国性甚至国际性资源。“想想看，到北京旅游的线路上如果都有北戴河这一站，这是什么效果？北京的一杯羹对北戴河来说可能就意味着一锅粥。更何况北戴河的客源大多是来自京津唐的。”
另一种思路是，将北戴河成立一个专区，将旅游资源有效整合为一个公司，引进民间资本，甚至股份化并上市，进行市场化资本化运营。在充分开发北戴河旅游资源的基础上，进行延伸产品的开发，比如休疗、培训、养老、会展等等。
“这两种思路都会有效避免北戴河旅游季节过于集中造成的资源浪费。因为归属北京后，基本上就不存在季节性的问题了，而市场化运营就会促使投资者在产品设计和开发上尽可能避免季节性问题。如果做得好，应该说很快就会起来一个新的北戴河。”陈耀一脸的自信。
“当务之急，是北戴河区，当然包括秦皇岛市、河北省的有关领导和相关人士利用现在这个机遇，将北戴河放在环渤海经济带的的大背景上，统一策划，重新定位，加强促销，扩大宣传，”陈耀不无着急地说，“现在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将“北戴河”看成是“一只母鸡”的于兵认为，北戴河最好不要死死定位在避暑上甚至不要盯住旅游不放了。根据北戴河现有的资源和潜在的优势，北戴河最好定位是“四季皆宜的东方休疗基地和国际会展中心”。“要放在国际的市场上看北戴河，而不是河北，甚至不仅仅是全中国。定位准了，接下来就要整合现有资源，并积极朝着这个目标开发。”
“我非常赞同成立一个中国北戴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包装后在海内外上市，引进外资和民资来统一开发北戴河，”于兵说，“中国需要一个日内瓦，北戴河完全可以担当此角色，应该学会用会展促经济。旅游和避暑恰恰应该是北戴河的附属产品。这是北戴河的铁蛋，不是银蛋，更不是金蛋。将北戴河放在国际上等于找对了下蛋的窝，而且打造休疗和会展的产品，恰恰是产了金蛋和银蛋。”
于兵对他的设想展望说，到那时候，北京到北戴河的路轨也可以尝试磁悬浮列车，同样要引进资金，不要国家投资。
北戴河当地的人都知道，戴河在入海口的水，一半是淡水，一半是海水；涨潮时是海水，退潮时是淡水。这似乎是北戴河的历史命运。但现在看来，北戴河似乎真的到了涨潮的时候了。
（摘自人民日报社《中国经济快讯》第34期） 作 者：主笔 法悟文章来源：人民网发布日期：2003-9-2星 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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