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核奶”事件震荡业界 乳制品安全考问奶源经营

　　乳业企业奶源争夺的背后潜伏着深刻的危机。

　　“只注重抢占资源，不重视对奶源的深入开发维护和提高原料奶的品质，一旦消费者对市场丧失信心，目前正蓬勃发展的乳业市场将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下子从天上摔到地下。”一位业内人士如是说。

　　奶源安全：国内乳企的共同难题

　　8月21日，广州云燕奶牛场，广州市动物防疫监督所开始对83头怀疑患有结核病的奶牛“人道毁灭”。

　　此前一个月，广州的一家媒体揭开黑幕：私人承包的广州燕云奶牛场隐瞒奶牛大面积感染结核病的疫情，并将打针后病牛所产的牛奶正常供应市场，导致大量的“结核奶”和“抗生素奶”流向市场。此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

　　广州市农业局马上对云燕奶牛场进行封锁、监控，并向全市畜牧部门和各奶牛场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奶牛两病(结核菌病、巴鲁氏菌病)监测的紧急通知》，要求全力做好奶牛场的安全生产和检疫、消毒工作，发现患病或疑似病奶牛要及时上报并采取处理措施。广州市动物防疫监督所在事发后也对全市7大奶牛场的8000多头奶牛严格按照国家有关标准进行了检疫。

　　此事就像一枚重磅炸弹，震动了整个行业市场，各乳业企业纷纷做出反应。7月，伊利等北方乳业企业发表了“八骏诚信宣言”，8月中旬，广州当地最大的一家乳业企业燕塘牛奶公司也向社会发布了质量白皮书。

　　从“抗生素奶”到“还原奶”再到“结核奶”，对乳制品安全的怀疑已经成了人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结核奶”事件一出，广东市场上的乳制品销量开始普遍下滑，而各大乳业企业也都在为此付出代价，只能通过降价促销、免费派送等方式重新唤起人们对乳制品的消费信心。

　　乳制品安全问题的关键在于奶源的安全，然而奶源安全问题却是国内乳业企业共同面临的难题。

　　在我国1600家乳业企业中，绝大多数采用的是“公司＋农户”的方式组织原料奶生产的，这种松散的经营方式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无法使农户组织化，难于监控农户在短期利益驱使下的不规范行为。尽管各乳业企业均宣称自己收购原料奶之前都会进行严格的检测，但业内人士心知肚明，在散养的条件下，对每家农户都进行全面检测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这种检测只能是一种事后的质量控制，无法从源头上确保原料奶的品质安全。

　　然而，广州奶业协会理事长王丁棉表示，奶牛养殖需投入大量资金，大部分企业都把资金用在了树立品牌和市场推广上，而将最基本的资金风险转嫁给了农户。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从乳业的产业链上看，奶牛养殖环节的投入约占整个产业链的75%，加工环节占15%左右，流通环节约占10%；而从利润分配来看，这三个环节的利润分配比是1∶3.5∶5.5。奶牛养殖环节的投入和产出比如此不协调，乳业企业自己不愿在这方面投资，而仅仅要求农户在这种背景下提高觉悟显然太不现实，原料奶的品质自然就难以保证。

　　奶源争夺背后的深层危机

　　近期以来，乳业投资热浪袭人，实际上，这更是一场围绕对奶源的争夺展开的“圈地圈牛”大战。当前，乳制品的增长速度高达30%，而奶牛的增长速度仅为10%，奶源已成为制约发展的瓶颈。

　　从2002年开始，新希望、德隆、娃哈哈、维维、汇源、健力宝等企业也纷纷携资进军乳业。这些行业新进入者的举动无一不是从争夺奶源开始的，新希望在收购云南蝶泉之后，就将云南大理的5个县规划为蝶泉的奶源基地；而维维也声称要在新疆兴建10个千头奶牛养殖基地。与此同时，光明、伊利等内业巨头也憋足了劲要将更多的奶源掌握在自己手中。光明继在内蒙古和黑龙江建立了两个奶源基地型合资企业后，又掀起了所谓的“荷斯坦风暴”，力图将这种源于欧洲的奶牛改良成光明的产奶机器。伊利也放出消息，计划投资10亿元，用三年的时间建成国内乃至亚洲最大的乳品生产基地。

　　与在奶源方面大手笔的投入相比，乳业企业在市场推广方面也没少花钱。在中央电视台2003年黄金段位招标中，中标的60多家企业中，乳制品企业就有近10家。其实，国内的乳业企业一直在摇摆之中。几年前，市场是乳业的短板，于是各大企业纷纷在市场开拓方面投入重金；近两年，奶源成为乳业的发展瓶颈，于是各路资本又纷纷在奶源上跑马圈地。先做大市场，后扩充奶源，这是国内大多数乳业企业走过的发展道路。

　　云燕奶牛场的事件却揭示了这种发展思路下的深层危机。“事实上，很多企业争夺奶源的目的不在于对原料奶的品质进行更好地控制，而只是想霸占更多的垄断资源。”一位业内人士一针见血地说。他表示，一些企业为了跟上乳业市场的高速发展，以低成本的方式试图快捷地整合社会资源，盲目拓展其奶源基地的版图，放松了对奶源的深度开发维护和对原料奶的品质监控，结果反而打击了市场刚刚建立起来的消费信心，致使前期在市场推广上投入的大量资金白白浪费不说，还将企业的发展逼进了死胡同。这个时候，拼凑起来的奶源只不过是一堆市场泡沫而已。

　　为“乳业泡沫经济”担忧的人不在少数。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理事长宋昆冈就表示，中国乳制品市场潜力巨大，但是潜力不等于现实，中国的乳业发展必须有一个合理的速度，生产过剩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考察一下近10年的发展经验，国内乳业大概每隔三四年就会出现一次奶源过剩，随之而来的将是倒奶甚至宰牛事件。2002年，郑州市有部分奶牛养殖户因牛奶价格太低而用牛奶喂猪，四川省和江苏省更出现了一些生产企业倒奶的事情。

　　深度开发和维护奶源

　　“光有奶源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高标准的奶源。”福建长富乳品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蔡永康道出了奶源争夺战只重数量不重质量的缺陷。

　　蔡永康表示，早在长富创立的1998年，他们就将自己80%的资源投入到奶源的建设当中，如今，长富已在武夷山下建起了34个规模牧场，拥有奶牛3万多头，其直属牧场数和奶牛存栏数均列全国第一。去年11月，长富还斥资4亿多元在内蒙的呼伦贝尔草原建起了北方奶源基地。“别忘了，牛奶是牛肚子里挤出来的。”在蔡永康看来，确保原料奶的质量应该从养牛这个源头抓起，为此，长富采用“公司＋规模牧场”的方式，对奶源从饲草种植和奶牛的营养均衡、挤奶工艺和牛奶离开牛体后的品质控制、牛群繁育及牛群育种三个方面进行原料奶的全过程监控。

　　对于以规模饲养的方式从源头控制原料奶质量的说法，光明乳业的人士也深表赞同。她对记者表示，在规模饲养的情况下，乳制品公司能够较好地掌握每头奶牛的状况，确保原料奶的品质，并有利于提前做好疾病防治等方面的工作，形成规模效益。她同时向记者表示，光明目前正以补贴的方式鼓励邻近的奶牛饲养户将奶牛集中起来饲养，由光明派人进行指导或直接管理，以达到规模饲养的效果。

　　在国内首创“公司＋农户”奶源经营模式的伊利也在大力推进经营方式的改进。据伊利奶源发展处的杨国俊处长对记者介绍，伊利正在从两个方面推进奶源的规模化经营，一是在奶源相对集中的地方设产奶牛小区，将分散在农户家中饲养的奶牛集中到小区饲养；二是在110国道旁建设一个占地面积540亩的牧场园区，在园区内采用招商的方式吸纳60户个体牧场主进驻，形成拥有奶牛数达6000头左右的规模。他表示，这些奶牛小区和牧场园区都将由伊利按统一的标准进行管理，以达到从源头上提升原料奶品质的目的。“我们不仅要有足够的奶源，更要有足量稳定优质的奶源，因而必须走上规模化的路子，对奶源进行深入的开发和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