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都”大同的几个难解方程式

　　本报记者 杨良敏

　　在没有去大同之前，这座城市给记者的印象还是中学课本里留下的一些信息：中国的“煤都”，是闻名于世的云冈石窟的所在地，还有女作家丁玲笔下那条桑干河流经这里。仅此而已。而不久前，记者随日本大使馆经济部考察团到大同参观“利民工程”项目时，行走在底层，感觉到大同正面临几个难解的方程式。

　　煤与非煤的转换

　　据了解，作为世界第一大产煤国，中国的煤炭产量约占世界的1／4；作为中国第一产煤大省，山西煤炭产量占全国的1／4；而作为中国第一产煤大市，大同煤炭产量又占山西省的1／4。因此，“煤都”的称呼对于大同来说一点都不为过。这是大自然赋予大同值得骄傲和自豪的资源禀赋，以至于大同市副市长冀明德在谈起该市的规划时，第一条仍然是要继续发挥煤炭资源的优势，建设好中国的“煤都”。利用资源优势发展经济是一个自然的逻辑。但如何利用，想的办法肯定很多，比如，煤炭的深加工，应该是替代单一的煤炭采掘业的一条出路。据了解，尽管大同市地底下藏较深的石炭二纪煤炭相当丰富，但目前埋藏较浅、采掘成本相对较低的侏罗纪煤炭的探明储量已不足维持30年的开采。丧失比较优势将使经济发展陷入被动，未雨绸缪很重要。

　　这样，煤与非煤的发展就被摆在桌面上来。究竟如何权衡？这是一对矛盾的方程式。短期可以倚重煤炭，但从长期来看，非煤的重要性就显而易见。如果不在“煤炭经济”仍然是经济发展的支柱时，下大力气转型或者为转型做准备的话，恐怕到时就来不及了。面临城市转型的痛苦，在全国有近400座城市，目前处于非常紧迫状态的城市有将近80座，“四矿”（矿业、矿山、矿工、矿城）问题非常突出。

　　但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转上。就大同目前的情况看，有一个重要的途径就是发展旅游业。大同市的旅游资源是非常丰富，像云冈石窟，北岳恒山等就是闻名于世的景点资源。目前，大同市旅游产业发展还不快，旅游收入占ＧＤＰ的比重在5％以下。而发展旅游业又要有巨大的资金投入，比如，交通设施的建设、景点资源的维护等。记者在云冈石窟看到，云冈石窟因北壁渗水严重而几乎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了，因此可以明显感觉到投入的严重匮乏。保护文化遗产不仅需要技术还要资金，而这资金究竟由谁出？如何保证？这又生出一道难题。

　　资源开发与环境保护

　　大同的煤多且好，据称，过去北京平均每三户，就有一户的供热来自大同；每四盏灯就有一盏用的是大同的电。50年来，大同累计向京、津、唐地区输煤100亿吨，输电1000亿千瓦时。但是，大同在奉献的同时，也被沦为了全国大气污染最严重的十个城市之一，年均烟幕日达250天以上。记者亲眼见到一个雨后的大同，在去云冈的路上，车子淌过黑色的水，压过黑色的泥。

　　这样，环境保护与开发资源形成了一对矛盾。大同在开发资源的同时付出了损害环境的巨大代价。不过，这个代价不是大同今天一天造成的，是历史的延续，在“全国一盘棋”的思想指导下，大同的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而由此产生的巨大的环境成本却让大同独自承担着。环境破坏容易而治理难。现在，当如何来缓解这一矛盾，如何处理这一成本，是一个难题，是一个难解的方程式。

　　生态治理与农民致富

　　在大同流传这样一条民谣：“十山九无头，洪水遍地流。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同的土壤沙化在加剧。曾经是北京官厅水库水源地之一的桑干河已经干涸见底，丧失了补给水库的功能。

　　在这种自然条件下，这里的农民生活怎么过？靠什么致富奔小康？这是一个难解的方程式。

　　中央政府在1999年开始退耕还林还草试点，以改善西部地区人民生存环境。记者在大同县聚乐乡考察采凉山中日“地球环境林”项目时看到，这里的退耕地里长起了苜蓿草，同时还套种了松树、杨树等。据介绍，这一成果直接反映在环境的变化上就是，以前春天刮起大风来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情况不见了。但这里的治理难题是缺水，树种难以存活。不过，中日合作项目中正在探索种植新技术，“（几年后）如果成功，将对整个黄土高原的治理起到示范作用，将是一个重要贡献”。

　　环境治理初见成效，并将发挥很大作用，但农民脱贫致富就是难题。在大同，7县4区中，有4个县在国家贫困县行列。他们贫困的帽子要摘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发展农业，但这里严重缺水，年降水量在400毫米左右，且2／3集中在7－8月份，农田地表土流失严重。发展畜牧业，放养山羊，对植被的破坏人所共知。……。

　　自1997年起，日本ＯＤＡ（政府开发援助）项目在大同实施，浑源县吴城乡在该项目的帮助下进行试点种起仁用杏。当地统计数据显示，吴城乡仁用杏种植面积已由1997年的3000亩增加到现在的1．5万亩，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均有体现目前已见成效：流域治理面积达到3200亩，吴城乡水土流失严重的局面正在逐渐改变；2003年仁用杏亩均收入达到800元。该项目还在绿化的基础上，加入扶贫概念，一方面让当地农民提高收入，另一方面还建起当地小学附属的“希望果园”，将果园收益作为儿童上学的保障以及改善教学条件之用。

　　不过，记者在采访中听到这样的事：1993年，该项目原本是与浑源县的徐疃乡合作搞试点，种了1000亩仁用杏，连续两年长势良好，但随着1995年该乡党委书记李子明的调离，后续管理不力，小杏树相继死去。看来，找到一个带领群众致富的门路，各级干部的工作作风和素质还需要过关，大同市又面临一道难解的方程式。

　　方程式难解，不等于无解。但在解这几道方程式的过程中，大同人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