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布尔途经巴格达到平壤

　　张国庆

　　8月29日，对伊拉克来说，是个悲哀的日子，发生在伊拉克圣城纳杰夫的汽车炸弹爆炸事件不仅夺走了至少126条生命，也使伊拉克失去了一位卓越的领导人——什叶派宗教领袖穆罕默德·巴克尔·哈基姆。

　　美国在伊拉克越陷越深

　　8月的伊拉克是美国人“酷热”难耐的。几周来，不仅联合国驻巴格达办事处受到爆炸袭击（8月19日），美军也不断遭袭，战后（5月1日美国总统布什宣布在伊拉克的主要军事行动结束以来）美军在伊死亡人数（截至8月29日为144人）已经超过了战争中的死亡人数（138人），伊拉克的输油管道、输电线路等基础设施频频遭到蓄意破坏，基地组织甚至扬言要把主战场转移到伊拉克来。

　　而哈基姆之死更无异于雪上加霜。一方面，美国失去了一位相对温和的对话中间人，一位愿意与美国为首的占领军合作的领导人，一个稳定战后伊拉克局势的中流砥柱。因为通过哈基姆，无论是与伊什叶派对话，还是与对伊拉克颇有影响力的伊朗对话，都会使本来错综复杂的问题简单得多，而哈基姆本人也一直在努力调和着伊拉克什叶派穆斯林与美国人、伊朗人与美国人、伊拉克什叶派与逊尼派穆斯林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另一方面，汽车炸弹事件和哈基姆被炸身亡对伊拉克重建工作是个沉重打击，战后伊拉克的混乱局势必将进一步恶化，美英实现伊拉克和平稳定的愿望现在看起来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不仅如此，伊拉克日趋混乱的局势，也使得美国游说他国出兵伊拉克的工作变得艰难起来。

　　白宫已经明显感到无形的压力正在从伊拉克飘来，国内对伊拉克问题的忧虑在增加。日前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高达69％的美国人对驻伊美军可能陷入伊拉克泥潭感到忧虑，并对伊重建费用可能导致财政赤字扩大，从而影响美经济复苏表示担心。此外，美国公众对布什总统的工作认同率由三个月前的64％下降到了目前的52％，有58％的被调查者表示“应该有新人入主白宫”，只有45％的被调查者认为布什有理由获得连任的资格。有舆论已经指出，如果布什不能有效解决伊拉克的种种问题，他的本来不具悬念的连任将会成为一大问号。

　　尽管美国一再把伊拉克发生的事情贴上恐怖主义的标志，声称是基地组织和萨达姆残部联手所为，但国际舆论却认为美国在伊拉克所面对的并非只是零星抵抗，针对美国的行动是来自多方面的，反美情绪也正在日益高涨。无论是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有越来越多人加入到美军占领的行动中来，加上不甘心失败萨达姆残留势力和趁虚而入的基地组织，美军治下的伊拉克情况变得越发复杂。

　　乐观情绪在消退。自4月中旬攻占提克里特后弥漫在美军和白宫中的乐观情绪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忧虑所取代，战前一些学者指出的“开始容易，结束难”开始被人们所接受，美国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民主无法在伊拉克立即实现，过渡政府也需要一定时间筹备。

　　阿富汗的烂摊子

　　阿富汗的消息也使白宫感到头疼。近两周来，阿富汗发生了一系列由塔利班残余分子实施的暴力袭击，造成100多人丧生，塔利班最高领导人奥马尔也据称在阿富汗南部现身，过渡政府和维和部队正在与塔利班激战，此间已有数十名政府军战士在与塔利班分子的几次交火中丧生，阿富汗东部和南部反政府暴力冲突正在不断升级。

　　各地军阀之间的斗争也持续不断，中央政府的影响力至今无法扩展到全国各地；在边境，毒品走私分子行动十分猖獗，就连俄罗斯都深受其害，据悉，俄罗斯市场上大约有70％的海洛因来自阿富汗。繁荣和安定在阿富汗仍然是一个遥远的想法。

　　对于美国日前承诺的再拨款10亿美元，舆论认为此时才想起来“输血”多少有些晚了，其效果远不如在反塔战争胜利后就注入。尽管美国每年都要在驻军身上花费110亿美元，但对阿富汗日益恶化的安全形势却感到无可奈何，美国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抛弃阿富汗”的指责。

　　人们清楚地记得，美国在阿富汗战争前许诺要带给阿富汗民主、自由与繁荣，但一年半过去了，在阿富汗，美国却既未缔造安全，也未带来繁荣。相反，在美国兴趣逐渐转移后，阿富汗重又回到了混乱时代。阿富汗的事实表明，美国有能力打赢不对称的战争，但却缺乏足够的能力和兴趣收拾战后的烂摊子。

　　漫长的朝核之路

　　阿富汗重建的困难和伊拉克日益混乱的局势，给白宫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美国人没有想到的是，阿富汗和伊拉克国内的旧政权倒台以后，两国局势恢复到正常状态竟然需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这很自然地影响到美国对与朝鲜发生冲突的前景的判断，在这种情况下，与朝鲜发生冲突是不可想像的，更何况朝鲜周边有着极其复杂的地缘政治形势。

　　美国国内政治也是影响白宫决策的重要因素。由于未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取得重建的成功，民主党对布什政府的攻击正在加强，民众的不满情绪也在上升，2004年总统大选也开始了倒计时，布什总统意识到必须集中精力缓解美国在伊拉克问题上的被动局面，加大对阿富汗的援助力度，力争中东和平路线图计划的成功，同时加强国内经济的调整。有鉴于此，美国此时实在缺乏勇气和精力再度把大棒挥向平壤，此时，缓和一下是必要的，这也使得美国在六方会谈前后保持了相对平静的态度。在离开北京前，美国代表团团长凯利表示，要解决朝核问题的道路还很漫长，不过大家都在向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方向努力。这句话既表现了美国对朝核问题困难性的估计，也委婉地表示了美国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一难题。

　　尽管朝鲜突然表示，对今后的会谈不再抱有希望，但美国仍然不会在短期内采取过于激烈的做法，这与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直来直去形成了鲜明对比。长期与朝鲜打交道的美国人也很清楚，讨价还价将会继续下去，双方谁也不会在得不到明确收益的情况下让步，同样的，谁也不会轻易突破底线，第二场朝鲜战争对美国、朝鲜及其邻国来说，都是充满风险、不可想像的。在还有其他路可走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走上战争的不归路。

　　分歧不会因为一两次会谈而消失，但会谈还是为各方交换意见提供了机会。在北京，人们注意到，美朝双方都还是表达了一些建设性的信息。朝鲜代表团表示，朝鲜渴望和平，对朝鲜半岛无核化感兴趣，拥有核武器不是朝鲜的目的，如果能保证朝鲜安全，愿意终止核进程。而美国也暂时把政权更迭、经济制裁等敏感话题撂在了一边，强调和平解决危机是可能的，表示无意威胁和攻击朝，无意更迭朝现政权。这说明了美朝双方都有了退让一步的考虑，尽管大家都意识到和解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但各方都还是愿意为此作出努力。

　　一个基本的判断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各方仍会保持各种途径的斡旋和协商，多边会谈也仍然有机会继续举行，与此同时，双方也不会放弃口舌之争，但鉴于如此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布什政府也将保持一定程度的克制，把可能的摊牌时间向后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