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消法》待重整：更好地维权

　　本报记者　丁　若

　　北京报道

　　2003年10月，本届全国人大将正式出台新的五年立法规划。

　　随着从今年开始的对经济类法律新立、修改的浪潮，修改1993年10月31日颁布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下称“《消法》”）的呼声也日益高涨。据本报记者从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了解到，国家工商总局已建议将《消法》的修订列入十届全国人大的五年立法规划。

　　维权十年路

　　“《消法》是一部很好的法律。”中国人民大学民法学教授杨立新不无感慨，他认为，《消法》中有几点非常值得肯定的规定：

　　第一，《消法》中确定的“双倍赔偿”原则，对“打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第二，经营者对消费者的消费保护义务，也是《消法》最先提出的。如果经营者违反了这种保护义务，造成消费者损害的，要承担赔偿责任。这些年因为商店地滑摔倒的，在公园被人杀害的，在酒店被人打伤打死的事情很多，虽然经营者是否承担侵权责任尚在争论中，但《消

　　法》中事实上是有条文规定保护义务的；第三，关于人格尊严的规定。人格尊严在民法通则当中是规定在名誉权当中的，其实，人格尊严即是人格权的问题，地位要高于名誉权，是个抽象的权利。民法通则把它规定在名誉权中，其实是有失误的。而《消法》作为一部单行法对这种失误进行了纠正，这对维护消费者的人格权非常有利；

　　第四，还应当提到的是，当消费者因为经营者提供的产品或服务受到伤害甚至死亡的，依照民法通则规定仅仅赔偿治疗费、丧葬费，没有其他赔偿，而《消法》中第一次提出了要赔偿死亡赔偿金和残疾赔偿金，应该说是补充了民法通则的规定。

　　“《消法》本身的立法理念和基本框架都没有缺陷，如果修改，应该只是对其中一些具体条文做调整。一直以来，《消法》作为专门

　　维护消费者权益的特别法，对民法起到了很重要的补充作用。”杨立新教授告诉记者。

　　概念有滞后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法学教授吴宏伟认为，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消费环境的变化，《消法》有些滞后，尤其是对一些概念的界定，由于还停留在10年前立法时的市场环境而显得狭窄，诸如“消费者”、“商品”、“服务”、“经营者”这些概念都需要重新明确界定。

　　“中国打假第一人”王海无奈地对记者说：“对于消费者这个身份的界定，最好能在修改后的《消法》中有个统一的标准，否则，在这儿是消费者，在那儿又不是了。”各法院的认定不一致，不利于维护消费者权益。

　　杨立新教授则认为，新的《消法》应该对“消费者”这个概念做一个比较宽泛的界定。制定《消法》的原意就是保护消费者权益，比如双倍惩罚赔偿金的规定，本意就是要制裁不法经营者，从而达到制止其卖假货或者进行其他欺诈行为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是不是消费者其实都无所谓。“如果不是消费者就不能赔偿，那这个法律就没有用了。所以，我主张不光是买，哪怕只是指出某产品是假货，经营者都应当承担赔偿责任，赔偿指出者，这样这部法律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杨立新教授对记者说。

　　对于一直争论不休的“知假买假”是否恶意消费，不应该得到赔偿的问题，杨立新教授认为，“恶意消费”这个概念被曲解了。

　　“恶意消费不是指知假买假，而是‘消费欺

　　诈’的行为。前一段时间发生过一件事，有一个人买了一件国产的商品，在开发票时，一定要让商家在产地一栏添上‘法国’，商家不明就里，依言行事，不料此人又拿着这张发票说要‘打假’。我认为这样的行为才应该认定为恶意消费。这种行为应该制裁，让他自己承担损失。而像王海的行为是符合现行立法的，并非恶意消费。”

　　杨立新教授认为，随着市场经济发展，商品不单是“手交手”的产品，包括水、电、气、商品房等凡是用于交换的物质都是商品。因此，这些商品的经营者，包括曾经的垄断行业，如今也应当纳入到《消法》

　　中的“经营者”的概念当中，大众对这些商品的消费行为自然在《消法》保护的范围内。比如商品房的销售中，地产商多报房屋的面积欺诈消费者的行为，“尽管已经出台了相关司法解释，但因为这种欺诈行为受害的消费者还是应该可以依据《消法》受偿，获得被欺诈的那部分面积价值的双倍赔偿。”杨立新教授对记者说，这些必须在新的《消法》中加以明确。

　　而医疗服务是否也应受《消法》调整？杨立新教授认为，要将医疗服务分开调整，“如果是多收医疗费用、出售假药、提供的血浆有问题，如果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可以受《消法》调整；但是，如果开的处方药、提供不合格的血浆造成了疾病，甚至死亡，还有其他医疗事故，就应当受医疗事故相关法规调整，而不宜以《消法》调整。”

　　对于一种新的商品交易方式——互联网销售——王海提出，应该在新《消法》中加以特殊规定。“对于消费者没有直观感受的商品，如果发生问题，应该允许无条件退货。”

　　缺陷需弥补

　　除了上述概念应当修改、扩大，“《消法》本身也是存在不少问题的”。杨立新教授说。

　　比如，虽然规定了残疾赔偿金、死亡赔偿金，也规定了赔偿相应的经济损失，但这些赔偿的标准不是很具体。吴宏伟教授对此亦有担忧：赔偿或罚款的金额有一个数额范围，这之间差距较大，谁来掌握这个尺度？适用幅度过宽，往往导致政府执法官员利用这一幅度谋私，因此应有明确的标准。

　　关于双倍赔偿，杨立新教授认为，因为提供了假货给消费者造成了人身、财产损害的，这个损害也应该双倍赔偿损失。因为基于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双倍赔偿，是合同法中的规定，而按照侵权赔偿的角度，造成的人身、财产的损失也应该双倍赔偿，美国是赔偿3－7倍，希望在新的《消法》中有所突破。杨立新教授告诉记者，因为产品侵权造成的损害后果进行双倍赔偿的责任，对于维护消费者权益、维护经济社会法律秩序将更为有效。

　　因为一场疾病而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知情权，本身是没有被界定的，这使得在没有满足消费者的知情权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缺乏一个确切的根据以做出规定。“其实应该有一个经济制裁的规定，比如行政性的罚款，或者消费者主张一种赔偿之类的。但是目前无法实行，在新的《消法》没有明确规定之前，只能寄望消协发挥作用，进行协调。”

　　杨立新教授对记者说，“当然，希望新《消法》从消费者的角度对知情权有所界定和突破。”

　　王海认为，如果《消法》要修改，首先应该让相关切身利益的消费者参与讨论，虽然不一定用听证会的方式，但修法的过程应该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