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创业案:绝对例外的“标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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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8月28日 15:40 新浪财经 | ||
2003年4月8日 侯宁 “中国股市第一案”终于在4月1日西方“愚人节”这一天做出了宣判,丁福根、庞博等几名从犯被判4年到2年零2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而这一天,主演过《霸王别姬》的香港著名演员张国荣也跳楼自尽,给自己的演艺人生画上了句号。两者不同的是,前者的舞台上缺少了主角,而后者,却是主角粉墨登场,倾情演绎了一出现代版的霸王别姬。 张国荣已死,他在愚人节真正愚弄了广大受众,大家都以为这是“愚人新闻”,不足为信,但后来才知道这是真的;“中科案”没完,因为主角吕梁、朱焕良的缺席,本次判决的意义已经大打折扣,6000多被愚弄的股票投资人尚只能望“赔”兴叹,而证券界业内人士的“终极期盼”也只能换来“一声叹息”:不就是几年的牢狱之灾么,丁福根们也只能忍忍了,但吕梁朱焕良们轻易逃脱,又给谁敲响了警钟呢?操盘手?股民?监管机构,还是司法机关?而胡舒立女士期盼的“标本意义”又在哪儿呢? “对远未结束庄股时代的中国证券市场而言,这只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开始。”北京证券研发中心总经理吕立新对对记者说。 “中科”始末 众所周知,“中科创业(相关,行情)案”是中国证券市场诞生以来庄家恶意操纵股价的一个典型案例,也是国内第一起被公开提起诉讼的操纵股票交易价格案。 而此前,这个在“康达尔”“中科创业”“ST中科“和“ST康达尔(相关,行情)”几个名城之间频繁倒换的公司,实际就只是一个在深交所挂牌的“000048”,公司主营业务为饲料生产和养鸡。 但在1998年3月,在吕梁的精心“策划”之下,这个养鸡的“康达尔”变成了凤凰。当年3月底,该股见底9.5元后开始放量启动,不到5个月时间,最高涨至24.1元,涨幅超过150%。到著名的“5•19”行情前一天,该股股价已上涨至30.85元。12月13日,公司证券简称正式变更为“中科创业”。2000年2月,“中科创业”创下84元的历史高价,较“5•19”行情前又上涨了172%。“中科创业”与“亿安科技(相关,行情)”等一起成了网络股时代的超级大牛股。那时,“一网打尽”之类的讨论在股市和IT市场中同步蔓延,就连一个做食品生产和配送生意的上海梅林(相关,行情)也都在网络的光环笼罩下神采飞扬,跟何况,中科创业后面还有吕梁这样经过期货市场血雨腥风考验的“人才”,为其运筹帷幄,摇旗呐喊。 “网络、网络、网络”“重组、重组、重组”“蓝筹、蓝筹、蓝筹”。吕梁们为中科创业披上的“皇帝新装”当时让众多的人们上当,而网络、重组和蓝筹的说辞也让此后的庄家在使用这三个词标榜自己的股票潜心地发虚。但当时,人们却为这三个词欣喜若狂。 当然,这之后搞“高科技生物萃取技术”的银广夏(相关,行情)等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兴起了一个又一个“高科技超级蓝筹”的虚无神话。 东窗事发。谎言破灭了,资金链断了,他们都跌到了深渊。于是,作为老大的“中科创业”就有了2000年年末时突然暴跌和接连10个跌停。而涉案金额54亿、涉案券商20家、营业部1 20家、股票账户1500多个等一系列数据,也已经是投资者们意识到了骗局的真实和“出事”的必然性。 但,编造谎言的当事人呢?他们哪去了?吕梁朱焕良呢? 后来的媒体报道证实,吕梁失踪了,而朱焕良也到了美国,成了“整天看碟消遣、四处旅游度日”的“散人”。 而当时欣喜若狂的人们也开始走上了痛苦的反思和索赔之路。 断案之难 中科创业案件的最大难点就在于,主犯吕梁和朱焕良都在国内消失了,大多数线索、证据都由此变得扑朔迷离。而主犯在逃,案件的判决自然也就难度倍增。 这一点,因科案名声大噪的北京市第二检察院的公诉人吴春妹女士恐怕体会最深。事实是,号称“中国股市第一案”的中科创业(现名ST康达尔)在拖延了近10个月后,才在2003年4月1日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宣判。 而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一般的公诉案件,法院从受理到判决最多可以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即便是其他四类的重大的复杂案件在经过批准后,也只可以再延长一个月。但,中科创业案超过了法定的两个半月的审限期。竟然延长了近10个月才最终“出土”。 “这种案件的判决在我国没有先例,调查取证困难极大,而且有些案情复杂、影响重大深远的案件有时就不得不向上级法院以至全国最高人民法院请示,所以宣判拖延也不是什么意外。”北京中诚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汤树荣向记者表示。 汤律师接着指出:“更重要的是,在主犯缺席的情况下判决从犯,本身就有很大的司法困难。比如量刑是否恰当这个问题,就可以使当事法官左右为难。判轻了,难以服众;判重了,又怕伤及无辜。” 在几家大券商中都有从业经历的资深人士黄先生认为,此案的判决确有难度。比如对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庞博的的判决,就可能存在这样的问题:她或许只是听命行事,对事实本身的利害关系,对相关法律等都缺乏深刻了解,如果判得太重,就可能会使当事人蒙受一定冤屈。“刚毕业的学生谁不是听命行事,如果跟错了人,她可能就涉嫌犯罪。但是,在风云诡谲的金融市场中,这能完全归罪于一个年轻人吗?”黄先生说。 在黄先生眼里,此案判决的难度不仅在量刑尺度方面,即便在法律方面,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如证券法对非法集资融资的界定还不够明确,对操纵市场的界定更是模糊不清,如此等等,怎么能判得让人心服口服? 而对判决之艰体会更深刻的,莫过于广大在种种圈套中深受其害的股民。 “中科创业、ST猴王(相关,行情)、银广夏、东方电子(相关,行情),多少骗局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但又有哪个股民的得到过赔偿?”一位自称在2001年买过银广夏的股民告诉记者。 据这位股民讲,当时,她根据银广夏的公告、自己的分析以及一些媒体的报道,相信银广夏确属难得一见的超级蓝筹股,所以就计划买入长期持有。哪成想,她的长期持股计划还没见成效,就看到了自己的股票从33元跌到3元的惨剧。“我跳楼的心都有了,因为那是我拿自己仅有的血汗钱买的股票啊。但它比中科创业跌得还狠。”她说。 “标本”悬疑 据悉,对此次宣判,许多人的第一反映都是“判得太轻”,缺乏足够分量的震慑作用。但也有市场人士认为,判决的轻重本来和法律的界定密切相关,根据我国相关法律,对于操纵股价的判决,最终也就5年左右,由此来看,此次判决并不轻。而关键是,对从事操盘手职业的专业人士来说,在监狱里呆两年获五年八年的意义没有太大区别。因为操盘的初衷本来是要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赚取比别人多的钱,从而证明自己的实力,赢得别人的尊重。但如果操盘炒股的后果是可能入狱,那么,操纵股价获取暴利的吸引力就会大打折扣。 “此次宣判的震慑作用也不能说小。因为毕竟,操盘手坐牢这样的事实在我国还是头一遭。这个影响应该还是很大的。”中国期货业协会首席律师于学会说。 而和于学会持类似看法的吕立新认为,根据我国《刑法》的现行规定,此案的量刑实际上已在预料之中。由于我国《刑法》对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的最高量刑,此次对作为从犯的丁福根作出的4年有期徒刑似乎似乎并不算“轻”。而对远未结束庄股时代的年轻的中国证券市场来说,这个判决还只是个开始。所以尽管人们感觉“力度不够”,但这却标志着中国证券市场在依法规范方面走出了重要的一步,会对证券市场中尚未浮出水面的“庄家”以及不规范行为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但同时吕立新也表示,对庄家违规操纵股价行为的制止,最终还要依靠司法的及时严惩。此案的量刑相比其影响力来讲,毕竟不够严厉,而且还历时太久,也说明了随着形势的发展,我国的有关法律法规有些需要修改补充的地方。 其实,中科创业案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便是他的主谋吕梁竟然敢主动面对媒体大谈起“策划”之道。对此,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专业律师对记者表达另外一层意思。她表示,中科创业案件之所以比银广夏等其他案件更早地被判下来,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案发后,作为主犯的吕梁不仅没有及时藏匿,而是公开约请记者,大谈其“创业之路”,“投资理念”等,这等于是公开向司法部门叫板。所以此案的判决是带有特例性质的。 “证券市场里操纵股价的事很多,为什么偏偏对中科创业立案开庭呢?银广夏案子告状的人有几千人,为什么至今还不判决?这说明,由于取证难度大、法规不健全,所以操纵股价等棘手案件并非是司法机关愿意介入的事情;但挑战司法就不一样了。她吕梁公开在媒体上讲自己的违规,你还不查处,法律的尊严何在?”那位律师说。 另一位券商投行部的高级经理则对记者表示,在主犯没有抓获的情况下,就对从犯做出判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显示我们法律的严肃性还不够。“银广夏的操盘手为何没坐牢?基金黑幕里的相关人等为何没坐牢?他们不都在搞股价操纵吗?”他反问记者。 而事实上,在记者面对上述提问无言以对之时,更多的问题已经陆续浮现在脑海:吕梁真的像拉登一样人间蒸发了吗?朱焕良何以能在美国逍遥度日?康达尔董事长陈枫被神秘砍伤的背后又有何猛料需要挖掘? 更为重要的问题则是,庄家坐庄的事实在法律上如何认定?有关法律条款是否应及早修订?而投资者索赔的法律法规何时才能建立和健全? 至于中科创业案件的宣判,到底能给我们提供多少“标本意义”,则大可交给历史去评判了。“在我看来,中科创业案开了个不错的头,表明司法机关已经开始介入证券市场,证券犯罪有人来管了,但中科案件所谓的标本意义,则因为主犯的缺席等原因而减色不少。看银广夏之类的判决结果吧”券商黄先生在愚人节这天叹着气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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