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当局出手阻击“热钱”

　　时报时评车海刚

　　一个曾在6年前被成功阻挡于大门之外的幽灵，如今又在中国上空徘徊。这个幽灵，便是俗称为“热钱”或“游资”的短期投机资本。

　　上周末，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一条被外电形容为“非同寻常”的消息：从9月21日起， 将存款准备金率由现行的6％提高到7％。各大媒体对央行此举的普遍解读是，扼制商业银行日益高涨的放贷冲动，给房地产开发以及与之相关的钢铁、建材等行业的盲目投资热潮降温，防止出现经济过热和通货膨胀。

　　这个分析是切合实际的。今年上半年，我国的货币供应量以20％以上的超常速度增长，引起国内外的广泛关注。观察人士指出，此种状况主要归因于金融机构贷款迅猛增加。不过，这并非问题的全部。

　　在央行负责人就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发表的谈话中，有一段值得注意的表述：“国际上一些对人民币汇率不恰当的评价和不合理的升值预期，诱使一部分短期资本流入我国，而这一趋势在今后一段时间还可能继续存在。”在笔者印象中，这是央行首次对热钱流入中国的问题明确表态。在此之前，尽管这一话题早已通过学者和机构之口在媒体上热炒，官方有关部门却一直未置可否，只有个别官员发表过零星的看法。

　　由于中国几乎没有受过热钱的大规模侵扰，有人或许会被它带来的表面繁荣所迷惑，对热钱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投机是热钱最大的特性，获利是热钱惟一的目的，一旦它获利后伺机撤出，留下的将是难以化解的泡沫，日本和东南亚在这方面都有过惨痛教训。此次央行的表态说明，货币当局已充分预估到热钱可能引发的负面影响。

　　对于货币政策制定者来说，热钱造成的其实是一种两难局面：一方面，在我国目前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下，由于大量热钱蜂拥而入，迫使央行必须不断地买进外汇，避免外汇供给过剩；另一方面，购买外汇所大量投放的基础货币，又在客观上加剧了货币供应的快速增长，如果不采取措施予以控制，必将淤积越来越大的通货膨胀风险。这才是央行提高存款准备金率的更深层原因。

　　央行没有提供热钱进入中国的确切数据，坊间流传较广的说法是200多亿美元。这个数字是由官方公布的国际收支状况推算出来的：今年上半年，我国的外贸顺差和实际利用外资合计约350亿美元，而外汇储备增加了601亿美元。但据分析，实际数目可能要更高一些，因为流入中国的热钱情况殊为复杂。

　　目前进入中国的热钱当中，除了那些长年逡巡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游资（主要是一些基金等）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往年出逃到境外的资金正在“潜回”。这至少可从两个侧面得到印证：一是2002年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的“净误差与遗漏”项目首次转负为正；二是在我国近几年的外资来源地中，维尔京群岛等“免税岛”的排名非常靠前。此外，部分国内资金也受到人民币升值预期的鼓动，加入了热钱的行列。有报道说，在国内某些城市，民间外汇资产转换为人民币的趋势已十分明显。

　　这些流入中国的热钱，一部分是走“地下钱庄”的渠道；一部分采取直接投资方式，即搞所谓“假合资”（这直接刺激了各地的开发区热和各种投资热）；还有一部分进入了股市、汇市等领域。

　　热钱在资金构成、进入渠道、流向等多方面的复杂性，无疑加大了对其实施阻截和打击的难度。

　　有人说，既然热钱觊觎的是人民币升值所隐含的获利机会，对付它的最好办法就是令其死心。然而我们看到，中央政府“保持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短期内不会大幅升值”的表态，似乎并没有使热钱彻底却步。这除了同热钱具有强烈的赌博心理有关，恐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些人希望通过不断向中国输入外汇资金，进一步对人民币形成挤压之势，逼迫其升值。可以预见，政府与热钱持有者之间的这场较量将是持久而艰苦的。

　　因此，本次调高准备金率绝不会是惟一和最后的举措。实际上，今年4－7月，人民银行已发行了2350亿元央行票据进行对冲操作；8月11日宣布再发行500亿元票据，是今年规模最大的回笼货币行动。

　　但现在看来，对付热钱仅靠技术手段是不够的，还须从制度层面下手。我国的外汇管制素以严格著称，然而热钱的大举涌入，尤其是外逃资金的回流，已暴露出现行外汇管理体制存在的问题。有学者特别指出，长期以来我们只重视控制资本流出、忽视资本流入的倾向值得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