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屏蔽门(图)

Shanghai　　上海

　　韩博

　　老妹崇尚自立，在外独居，仅休息日回家团聚。上个周末，午时刚过，老妹忽然发来消息：休矣，地铁故障，把我撂在这儿，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虽然地铁出问题近来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而且老妹后来的确平安归来，可第二天看报，我还是补上了一惊———原来，故障乃是因为有人卧轨。

　　寻短见者乃一妙龄女子，白衣短发。当列车即将驶入某站，她忽然飘下站台，在隧道中迎着列车闲庭信步一二，随即躺入轨道，放好手脚，等待人生进入另一个隧道。司机发现有人卧轨，紧急刹车，但列车还是……

　　接下来的场面，许多人都会这么猜：有人哭，有人叫，现场一片混乱。如果你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什么叫地铁惨剧。就在同一个车站，晚10点刚过，一位大连籍女子在此等候地铁，却被急于登车的拥挤人群挤落隧道，列车驶过，她当场身亡。那次事故震惊了整个上海，理想的人呼唤失落的道德，务实的人建议车站增加保证安全的屏蔽门。一年多过去了，屏蔽门仍在另一个车站进行不紧不慢的试验，却有人主动跳下了隧道……

　　然而，这次并未产生悲剧，而是出现了一幕荒诞剧，情节庸常，结果却超乎许多人的想像——虽然列车从轻生者身体上方开了过去，可是，当该女子被救起时，却毫发未损。报章为此专门画了详尽的示意图，说明她为什么会有金刚不坏之身。原来，她的卧轨充满新意，全然扬弃了横卧铁轨的传统姿态，独创出纵向躺卧法，恰好避开车轮，赢得生机。

　　尽管悲剧被离奇地篡改成了荒诞剧，但谁都清楚，这只是万分之一的偶然。并不是每个打算利用地铁自杀的人都那么偏爱创新。更何况，地铁依然拥挤，筋疲力尽的人仍然有着被挤落隧道的可能。于是，这两天，呼唤屏蔽门到位的声音又开始高涨。

　　有一朋友西游归来，说起屏蔽门总是大惑不解，不明白排队就能解决的事为何非要立起一堵墙，就算为了挽救厌世者，也自应寻求更人性的办法。

　　然而，现实很快就改变了他的观点。近日阴雨，他来我家小住，闲时撑伞漫游楼下河边，发现渔人无数。原来，那些渔人都是周围小区的居民，个个自制渔网，捞取长不及一指的小鱼。那小鱼亦非野鱼，而是为了改善河道而投入不久的鱼苗。此前，河道多淤泥、秽物，本拟从鱼开始，建立新的生态环境，未曾想悉数化作周遭居民的盘子中餐。他感慨“国际大都市”中人为此蝇头小利，竟然不舍昼夜，眼中全无公益。

　　家门口尚且如此，更何况地铁公地，软道德失效，也只有依靠硬设施了。

　　于是感言，长期生活在如此人群中，他也会厌世。

　　他曾看过上海剧作家张献的一部作品，名叫《拥挤》，此前不解，此刻豁然开朗。拥挤是一种相互侵犯，是一种秩序失控，但也会成为一种精明的实用生存哲学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