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一体化下的杭州“双市战略”

　　鲁　宁

　　在长三角一体化的大趋势下，区域内每一座城市的发展战略，直接反映出城市的成熟程度。在我的视野里，杭州的城市定位——长三角“副中心城市”——及城市发展战略清晰成熟。

　　长三角地区为外资所掩盖的民营资本已经放弃了以往的低调，尽管长三角各城市的行政壁垒依然，尽管长三角城市经济依然以行政区经济为主要特征，但长三角经济一体化的浪潮还是一波波翻滚。上周笔者到南京采访长三角第四次市长峰会，100多位民营企业家“喧宾夺主”当起了峰会的主角。会上，170亿元的民营资本，共计30个投资项目，加快了长三角内部各城市之间民间资本的互相渗透。可以这样说，资本流实打实地推进着长三角一体化的进程。

　　再上一周，杭州市主政官员携带上千人的团队到上海滩宣传杭州，他们打出的主打口号叫做“办好西博会（西湖博览会）、服务世博会”。杭州人不仅痛痛快快地认同上海在长三角的龙头地位，而且心甘情愿地只做上海的后花园，正是这种谦虚与低调成就了杭州的发展战略和现实需要，在长三角市长峰会上，170亿元投资使苏州与杭州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可以说就是证明，上海市亦有90亿资本流向长三角各地，其中又主要集中流向苏杭两市。

　　站在民间立场观察，杭州是长三角内对自身发展定位和区域定位最明确的城市。苏州的经济总量大于杭州，在未来一二十年内，这种格局将继续存在。但苏州越发展，受上海的影响也越大，杭州则不然。即便沪杭高速铁路修通，杭州也依然是杭州。杭州与上海产业结构的明显差异决定了杭州独立发展的现实性。

　　并不矛盾的“双市”发展战略

　　很少有哪座城市像杭州那样提出两个并列的城市发展战略。战略一，工业立市；战略二，致力于国际性旅游休闲城市的发展建设定位。

　　因长期对浙江经济包括杭州经济作跟踪观察与思考，我看杭州工业立市的发展战略是务实的。杭州郊县多数是国内的经济强县，其制造业门类全且具备中国绝大多数城市所不具备的产业集群优势。杭州现有的制造业均是块状结构，其产业内部的分工与配套能力决定着现阶段“浙江制造”的主要优势所在。这是杭州工业立市战略得已实施的现实基础和前进起点。

　　再看总量，杭州市现有的官方统计公布的经济总量仅次于广州而位居省会城市老二。当人们普遍怀疑各城市GDP的水分时，杭州自然难以超脱。但是，统计造假也有两种，多报GDP是普遍的一种；有意压低现有GDP总量———以低调的心态致力于经济的发展则堪称另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造假。

　　为什么宁肯少报喜，自有其中的缘由——尽管这种理由若摆上台面后堪称“苦涩”。我曾在本专栏写过一篇文章，分析“浙江的GDP之谜”，按吴敬琏教授到浙江实地考察后得出的结论，浙江这些年GDP的年实际增幅当在30％以上。也就是说，浙江包括杭州市，年均GDP平均低估了30％。GDP一旦被低估，财政收入当然也会被跟着低估。政府少收了本可据实缴收的收入，其实质就是藏富于民。杭州丰盈的民间资本毫无疑问将为工业立市提供大量资金。

　　杭州的旅游休闲立市更是没得说，其特有的资源禀赋在国内没有第二座城市可与之匹敌。意味深长的是，“双市”战略对杭州的发展尽管同等重要，且不可互相取代，但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和场合，杭州会有意突出其中的一大战略而“淡化”另一大战略。

　　譬如前些日子杭州到上海来自我推销，刻意突出的就是旅游休闲，很显然，这种说辞上的变化不是随心所欲使然，而是暗含特殊用意的深思熟虑。就“双市”战略对杭州经济发展的影响力而言，继续做大做强已呈块状结构的制造业肯定是杭州经济发展在现阶段包括今后一个时期内最明智的选择。因为，从长三角看到整个中国，就旅游休闲的总体消费水平、支持配套系统的成熟与完善看，杭州要想成为东方的日内瓦还为时遥远。既然一时成不了日内瓦，以旅游休闲为主体的杭州第三产业，还远不能支撑住21世纪的杭州。然而，杭州市很懂得韬光养晦，当打出旅游休闲牌更有助于杭州的长远发展时，它决不会用“杭州制造”去“刺激”长三角内的主要竞争对手。

　　杭州不会被“边缘化”

　　很多人一直持有杭州将被“边缘化”（在长三角城市圈的南缘）的观点，因为长三角南部沿杭州湾两岸依次分布着嘉兴、湖州、绍兴、宁波等经济发达的中等城市及一大批国家级经济强县，杭州正处在杭州湾喇叭口的节点位置。这个节点，既是杭州作为沿杭州湾城市带的地理中心位置，又指杭州处于这条城市带的政治、文化中心位置。

　　然而，市场经济的已有发展成果正在淡化行政中心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经济圈内中心城市的辐射概念。眼下的实际态势对杭州似乎很不利。杭州的北部（浙江地区），省会对嘉兴、湖州的影响力（或叫吸引力）不断地衰减着。杭州以东，随着宁波跨海大桥的开工建设及绍兴跨海大桥的年内开工，杭州将不再成为绍兴宁波接轨上海的“地理障碍”。而且，将会“疏远”省会的还不仅仅是绍兴与宁波，温州与台州也将借道跨海大桥，直接与上海发展“亲密接触”。正是上述原因，成为杭州将被“边缘化”的主要理由。

　　然而，观察中国城市在经济区板块内的作为大小，过分依赖地缘分析是远远不够的。杭州拥有深而广的经济发展的腹地空间。浙西的金华、衢州两市，目前均处在经济欠发达状态下，而地理上与杭州更近的皖南地区及为杭州所辖的建德、淳安等县市，均系杭州经济发展的更大腹地。

　　当嘉兴、湖州、绍兴、宁波的“离心倾向”不断加剧时，杭州对金华、衢州及皖南的“向心力”亦在同步增长。说得直白些，杭州拥有“替代品”。

　　杭州显然已经看到了这种“变化”，开始积极应对。杭州已经将高速公路建到它的腹地———浙皖边界；杭州将其旅游休闲资源与周边旅游资源互相捆绑，用资源的“深度”和“厚度”吸引长三角内的多种资本。

　　在长三角一体化的大趋势下，区域内每一座城市的发展战略，直接反映出城市的成熟程度。在我的视野里，杭州的城市定位——长三角“副中心城市”——及城市发展战略清晰成熟，

　　其开放、从容应对的心态可使它在若干年内，仅就经济总量一块，与上海的差距进一步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