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M法”解构成商行贷款风险

　　世界银行中国试验10级掌控“4M法”解构成商行贷款风险

　　见习记者　吴雨珊　成都报道

　　“信贷风险评级体系是银行的圣经。”8月12日，成都市商业银行（以下简称“成商行”）副行长李爱兰在接受采访时说。

　　这位看起来精明而干练的女银行家坦言，去年10月以前，她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和国内大多数银行一样，成商行的信贷管理主要依靠自己制定的一套《贷款操作基本流程》，以及人行规定的一逾两呆和五级分类，操作条款粗略，个人经验所占比例大，风险价格、风险资本成本等字眼对许多从事信贷工作多年的员工来说都是新名词。

　　去年10月，世界银行国际金融公司下属的中国项目开发中心（简称CPDF）派出金融专家，对成商行的行长、副行长以及30多名支行行长进行了封闭式培训，将国际上一些先进的银行管理理念介绍过来。

　　那是一次深刻的“洗脑”运动，从那时起，成商行决定构建全新的信贷风险评级体系，并制定一套完整、系统的信贷工作手册，彻底改变银行现有的粗放型管理模式。

　　历时近一年，这套信贷风险评级体系几经修改，雏形初现，将于本月内在五六家支行中投入试运行。“经过试运行和反复论证后，我们会在全行推广。”李爱兰说。

　　风险评级三级跳

　　在李行长的办公室，记者见到了成商行自己制作的《贷款操作基本流程》，那是一大摞不同日期发放的红头文件，其条款的设置更像是一本纲领性的文献。

　　李爱兰承认：“这套规章制度还不够系统、细化。”同时她认为，一逾两呆和五级分类也都有弊端，前者主要以时间为风险判断的尺度，没有把质量、风险程度的判断考虑进去，后者对风险的分类太粗，其实每个级别下又可以细分成很多种情况。

　　规则不完备，游戏怎么玩？何况每一处涉及的都是成千上万，动辄上亿的真金白银。其实这是一条显规则：银行经营的就是风险，贷款质量是决定银行资产质量的根本所在，风险管理能力决定了其核心竞争力。而对于年轻的成商行，改善风险管理体制显得尤为迫切。

　　成商行是1996年成立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其目标市场定位于中小企业、城市居民和地方经济建设。这一市场定位决定了其每一笔贷款都如刀尖上的舞蹈，诱惑与危险并存。

　　去年7月，已经有紧迫感和危机感的李爱兰带领一帮人用一个月时间，制作了一套《中小企业信用等级评估体系》。方案借鉴工商银行的经验，专门用于企业的信用评级。在四川商业银行系统还缺少企业信用评级标准的情况下，这套系统显得颇为惹眼，很快被四川省银行业协会确定为新的企业信用评级标准向全省商业银行推广。

　　但与世行的金融专家接触之后，李爱兰感到，仅仅对企业进行信用评级还远远不够，每笔贷款所涉及的众多复杂的要素都需要评估。

　　三个月后，立足于对贷款本身进行风险评级的新系统开始酝酿。这次，方案小组把信贷风险划分为十级，即1－5级对应贷款五级分类的第一级，第6级对应五级分类的第2级，第7、8级对应五级分类的第3级，第9、10级分别对应后者的第4、5级。如此以来，新体系就与人行的五级分类正常对接起来。然后从企业的行业风险、业务风险、财务分析、担保保证等四个方面，详细描述了各个级别的基本特征。

　　与前一套《中小企业信用等级评估体系》相比，信贷风险评级体系将整个贷款流程进行了整合再造：从正式接受贷款申请开始，直至贷款完全偿还，涵盖了一笔贷款交易的全部流程。CPDF金融和政策改革部经理赖金昌认为，这套系统与央行五级贷款分类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更强调当笔贷款的内在信用，包括企业未来的偿还能力、产生现金流的能力和管理层的素质等。这就在贷款形态变化前就及时捕捉了其可能性，具有一定的前瞻性。

　　接下来，方案小组选取了两家客户进行测试，但他们很快发现了新系统的一个致命弱点———操作性差，个人经验所占的比例仍然很大。李爱兰现在回忆说：“那套方案定性的东西太多，定量的太少。”方案被再次否定。

　　如何对贷款的风险进行量化和细化成了设计中的一个死结。

　　今年7月，成商行的合作伙伴———CPDF以及加拿大国际信贷咨询中心的专家，为成商行量身定做了一套4M分析方法，作为整个系统的核心技术，而这正是其梦寐以求的“量化”途径。

　　参与方案制定的成商行市场部负责人介绍，这套独特的4M分析方法，实际上是财务状况（Money）、管理（Management）、市场（Market）、投入营运的资产（Material）等四项内容的英文简称。其中每项内容又细化为十多条指标，共同构建成一个完整、标准、详尽的操作系统。

　　譬如，财务状况包括流动性、财务结构、偿债能力、保证和违约条款、其他等五个大的条款，其中每一款下面又细分为更多小的条款，各自占有不同的权重。每一个项目下的分数都可以计算出来，然后按照各自的比例进行综合，算出其总分，以此对应贷款的风险等级。

　　如此一来，每个环节都有了计算公式，人为的操作空间被大大压缩，不同支行的信贷员如同掌握了同一套流水生产线，在审查贷款时所经过的程序和采用的方法几乎完全一致。

　　“实际上，评定风险等级最大的意义在于为贷款定价。”CPDF金融专家陈文芳说。贷款价格的计算公式是：贷款价格＝资金成本＋风险费用＋审查和监督成本＋利润。其中风险费用又分为计提和风险资本成本。计提体现的是可预见的风险损失，风险资本成本覆盖的是不可预见的风险，这些都是决定一笔贷款价格的重要因素。

　　“但目前国内大多数银行对计提的计算非常笼统，比如一般计提就是1％。

　　正确的做法是将贷款一笔一笔地按风险级别来分配计提。”陈文芳说。她强调，每笔贷款都是风险资产，都有价格，即利息率。国内利率尚未完全放开，目前成商行对中小企业的贷款仅有30％的上浮空间，但陈文芳认为，利率放开是一个必然的趋势，早一步掌握定价武器对商业银行的未来发展十分有利。

　　让行长更轻松

　　一位金融专家开玩笑地说：“其实最能直接享受评级体系优越性的是银行行长，因为他可以变得更轻松。”也许李行长三次推动评级体系建立的一大动力正在于此？

　　李爱兰似乎并不否认这点。她表示，如果没有良好的制度，管理层很难掌握贷款的实际风险分布与目标风险分布的差异，掌握当前贷款额度下资本金的盈余与或缺，以及每一笔贷款的贷后状况等。

　　以信贷风险管理为例，CPDF的赖金昌指着一张函数曲线图，说：“以行业或区域为依据，可以制作目标风险分布图，也可以制作当前的实际风险分布图，这样就可以帮助管理层了解当前的贷款分布是否符合目标，提示他应该如何调整。”

　　不仅如此，这种以风险为中心的银行管理模式，还囊括了除信贷风险管理以外的资本金管理和人事管理。风险评级之后，由于每笔贷款根据不同的等级提取不同的计提，那么，只需了解各级贷款的分布情况，管理层就可以了解每个时期的计提总额和风险资本金，从而控制净收入目标和有效地管理资本金的使用。

　　同样的道理，由于不同级别的贷款其所需的贷后管理程度不同，银行可以根据贷款的级别来确定审查的频率，使贷后管理更有效率。

　　信贷风险评级系统甚至为员工的绩效评定确立了新的标准。国内一些银行通常的做法是以存贷数量为标准考核员工，甚至规定一定的数量标准，使贷款数量在放量大增的情况下隐藏了大量的风险。而这套系统直接为每笔贷款评级，把贷款质量作为更重要的考核指标。

　　这一点与成商行今年制订的“精品银行”目标正好契合。迄今为止，国内银行中除了广发行以外，所有银行都在成都开设了营业机构，成商行面临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今年成商行在成都市的市场份额与去年相比甚至略有退步。

　　李爱兰表示，在新进入者较多的情况下，靠提高数量和规模来占有市场显然不合实际，更好的方式可能是改善内部管理，以提高资产质量和利润。而作为一家成立刚7年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成商行有良好的机制，但还缺乏一套科学的风险评级制度，潜在的风险时时存在，也为未来的发展留下了隐患。

　　另一个问题是，谁来操作这个风险评级系统？如果部门和人员设置不能体现独立性，那么新的机制可能将带来新的风险。有关负责人表示，银行将专门增加一个独立的部门，由一批专业素质较高的人组成常设机构。这一机构独立于基层信贷人员和审贷委员会，直接对行长负责，从而形成多个部门共同制衡的格局。

　　信贷风险评级新旧系统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