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过热”的“大棒”不能只落在民企头上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中国经济是否过热的话题，经济学界可谓众说纷纭，至今尚无一致意见。不过，如果从政策层面上看，最近发改委连续对当前盲目投资、重复建设的问题发出警告，显然至少部分行业投资出现过热已成为不可忽视的事实。

　　8月11日，国家发改委主任马凯指出，去年以来，在市场需求拉动下，钢铁、建材、有色金属、汽车、纺织等行业快速增长，但由于竞争秩序不规范，优胜劣汰机制不能得到有效 发挥，这些行业无序竞争、盲目投资、低水平重复建设的现象十分严重。马凯说，要坚决制止盲目投资和低水平重复建设：一方面要鼓励和支持优势企业兼并重组，做大做强；另一方面主要采取经济的、法律的、技术的手段，辅之以必要的行政措施。

　　8月12日，发改委有关负责人在就当前经济形势接受访谈时指出，从总体来看，上述这些行业中存在的盲目重复建设目前还是局部性的，但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其中潜伏着很大的危险。这不仅延缓我国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步伐，而且也造成资金和资源配置上的重大浪费。一旦市场需求发生变化，势必导致这些行业和相关企业经营困难，银行呆坏账进一步增加，并可能引发较大范围的下岗失业，形成新的不稳定因素。那时，局部问题就可能会演变为全局问题，影响经济发展的大局，造成经济的大起大落。在这方面，我们已经有过多次深刻的教训，付出过很大的代价。

　　值得注意的是，发改委的上述表态不但对部分行业的过热给出了“定性”判断，而且将其危害上升到很高的程度：目前的局部重复建设已经与银行坏账、下岗失业联系起来，关系到金融稳定、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大局。这已经给出了明确的信号：整顿是必然的，而这次的整顿，主要是对局部性的问题进行调控，其核心是结构调整，而非一刀切。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进行调整？整顿的“大棒”会落到谁的头上？有些巧合的是，国资委副主任李毅中8月10日接受专访时说，目前中央企业总的看还不存在过度投资问题，上半年中央企业投资的增长速度适当，有利于中央企业做强做大。另一方面，发改委主任马凯也表示，国家将在下半年再启动一批水利、电力、交通及奥运设施等重大项目的建设。两个内容结合到一起，说得很明白，中央企业基本不在整顿范围之内。

　　那么可能会接受整顿的无非是地方所属的国企、民资和外资。首先，外资很难成为整顿的对象。一方面招商引资是地方政府政绩考核的一个重要方面，各地政府忧的是外资不来，如果着手整顿赶跑了外资，会影响到仕途前景；另一方面，相当多的外资项目规模都很大，如汽车和钢铁业的合资项目，都是上级批准的，符合中央企业做大做强的方向，如何能够整顿？

　　其次，地方政府对于所属的国有企业一向有所偏爱，地方政府自然会尽量争取保护这些企业。

　　这样看来，整顿的“大棒”最后会有相当部分落到民间资本的头上。我认为，这样做对中国经济发展是不利的。笔者认为，整顿或者说结构调整，应是什么盲目重复，就整顿调整什么，但调整整顿的重点应是地方政府投资，首先是地方所属国企的盲目重复投资。要想说清楚这一点，必须仔细分析这一轮投资过热和重复建设的特征。

　　以往在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中国的经济过热和重复建设，是政府扩张冲动所致，这是典型的计划体制下的特征，其表现为政府的“投资饥渴症”，财政资金和银行资金涌入部分行业，导致过热。由于主要是国家的钱(财政和银行)，而且市场机制不够完善，整顿主要靠的是行政手段。而这次的重复建设中，主要的动力来自地方政府、民间资本和外资。地方政府的投资扩张很大程度上还带有计划体制的色彩，但是民间资本和外资的投资主要是市场力量所驱动。

　　在比较完善的市场机制作用下，企业通过自主决策，进入他们认为有利可图的行业，这是市场行为。如果投资失败，自己承担所有的损失，这里的关键是企业的预算约束是硬的。但是目前的情况是，预算约束比较软的国企和预算约束硬的民企同时进入一个行业，当然，(有些民企靠银行贷款投资，约束也不“硬”)软预算约束和地方政府的行政干预，扰乱了市场机制。

　　进行整顿，目标无疑是进一步完善市场机制，使资源和资金有效配置，只有重点整顿地方政府投资，进一步硬化约束机制，减少地方政府的干预，才是解决之道。如果，整顿的重点放在民间资本上面，这可能意味着地方政府利益驱动下的扩张，最后要民间资本来埋单。这不但无法解决无序竞争的问题，弄不好还会导致体制的部分复归，打击市场机制和经济增长的内生性，影响今后的经济发展。这是有关部门在落实整顿措施的过程中必须加以注意的。

　　(作者为安邦集团研究总部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