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性怜悯

　　在众人瞩目下，卖肉的北大才子陆步轩将被某外企收编！这家美国企业有意投资才子的“眼镜肉店”，将其发展成为连锁经营店。据《三秦都市报》报道，双方已就合作进行了初步洽谈，目前已拟出方案，根据该方案，合作初期将在西安开设“样板店”，逐步向全国推广。在这家外企之前，已经有数十家企业向陆步轩敞开大门。

　　与此同时，因相貌丑陋面试千次不成功的天津女孩张静也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养老院 做护理员。媒体报道让她“成名”后，当地有几十家企业纷纷表示要给张静一个工作的机会，哈尔滨一家大型药店表示，打算长期免费向张静提供治病所需药品，湖北一家美容院打来电话，提出愿意免费为张静整容。

　　在社会的关注下，周遭不幸的“才子”和“丑女”都有了好的归宿，找到了适合自己飞翔的那一方天空，这个结果让人很欣慰。在欣慰的同时，笔者很想把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归结到社会大家庭的关怀和友爱之上：是传媒的怜悯、大众的同情和企业的关爱赋予了“才子”和“丑女”新的生命。可是，当笔者进行这番联想的时候，始终觉得“底气”不足：这种怜悯是纯洁的吗？这种关爱闪烁着纯粹的人性光辉吗？这种同情有没有夹杂着其他东西？

　　可以肯定，在媒体报道之前，不甘心街头操刀卖肉的陆步轩一定找过很多工作，递过很多简历，跑过许多公司，遭过许多白眼，可是，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接受他；同样可以确定，张静在找工作时候又经历过多少辛酸，遭人嘲弄，遭人欺骗，遭人围观，遭人唾弃，所以她对整个社会发出了这样的呼唤：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生存下去。也就是说，在他们未“成名”之前，社会没有关爱！可在媒体的爆炒之后，他们成名了，家喻户晓了，于是，工作机会所附带的“关爱”也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了，这样的“关爱”能不打折扣吗？

　　可以说，这样的关爱更多地透露出表演性的矫情，是商业性的怜悯！之所以说是表演性的矫情，是因为如今的陆步轩和张静已经处于舆论的焦点之上，他们的归宿已牵动整个社会，对之施善的行为肯定会得到媒体的追踪和宣扬。这种只有在媒体的关注下才会“大发慈悲”的表演性矫情就能够解释陆步轩和张静作为“无名小卒”时找工作之艰辛，因为那时候的表演没有观众。也就是说，做好事要留名，关爱和慈善也是具有表演价值的。

　　之所以说是商业性的怜悯，在于对陆步轩和张静的关爱中打上了很深的商业烙印，毫不客气地说，他们更看中的是可以带来滚滚利润的名。随着陆步轩“眼镜肉店”的印入公众脑海，利用“眼镜肉店”的知名度可以在市场先入为主；张静的“病”可以让药店借此将自己的药打出品牌走向全国；而张静的“丑”对美容院而言，其后的商业利润也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关爱成了表演性的矫情，善良的行为只有在摄像机镜头和记者的追踪下才能表现出来；关爱成了商业性的怜悯，美好的同情只有在商业利润的驱动下才能张开双臂。善成了表演性的善，商业性的善，人类在互助互爱中共同走向解放和自由的社会本质被抽象成形而下的东西。那么，在这样的狭“爱”中，没有镜头关注的世界怎么办？不会带来商业利润的事件怎么办？社会中存在更多的是没有名的陆步轩和张静，他们靠谁来关爱、来同情、来怜悯呢？

　　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个社会已经被表演性和商业化的逻辑改造成了靠“秀”来解决问题的社会：拿不到工钱，农民工学会了用“跳楼秀”去吸引“关爱”；没有钱吃饭了，流浪者学会了用“卖身秀”去博得“关爱”；还有父母亲的“卖×救×”秀，姐姐的“为了弟弟上学愿意出嫁自己”的“秀”，这样的“秀”太多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真想跳楼或者卖身，只是想通过这种易被关注的方式获得社会的关爱和帮助：有了“名”作为润滑剂，关爱才成为可能。

　　关爱，抑或说怜悯，是一种向善之举，它的圣洁就在于其无私性，不夹杂着任何的私利，当怜悯蒙上一种功利色彩时，当这种怜悯被一种铜臭气所笼罩的时候，这样的“向善之举”就不值得人们褒扬。　（22G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