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鱼

　　世说新语唐慧忠

　　吴小雨所在的厂占地面积不大。厂一旁却有一口两亩见方的池。池深三米许，内有四柱喷泉日夜不停地喷洒。每到夜晚，霓虹闪烁，池内的喷泉就像盛开的四片荷。

　　有池有水，很容易让人又想到鱼。前两年，由工会牵头，公家垫资，在池里放养了一 池鱼。

　　厂池养了鱼，许多职工就坐不住了，有空没空都喜欢到池边去钓鱼。吴小雨也是这段时间学会的，并且，还和抽烟喝酒一样的上瘾。

　　公家的鱼在池里快活不到一个月，便被职工们参加比赛一样，钓了个精光。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大家都说，这池风水不好，养不大鱼呃……

　　接下来，池就荒了两年。

　　这日，吴小雨正在房里擦拭一根生有斑斑锈迹的钓鱼杆，门突然被妻擂得“咚咚”响。妻进房后告诉吴小雨：“厂池又喂鱼了！”

　　吴小雨听说公家那口池又喂了鱼，开始真不相信，谁还会在池里喂鱼呢？

　　妻小鸡啄米般点头肯定，说亲眼所见绝对没错。是呀，妻怎么会骗自己呢？吴小雨握着钓鱼杆的手紧了紧，脸上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在心里窃笑着。

　　没和妻多加寒暄，吴小雨就急匆匆地扛钓杆去池边，真的看见池内鱼头攒动。他架杆抛饵，才一会儿，桶里就有了鲜活乱跳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工会主席走了过来，他从背后拍了拍吴小雨的肩膀，起初，吴小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一次又一次得心应手的喜悦里。

　　工会主席问：“你在钓鱼？”

　　吴小雨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心里头却笑工会主席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工会主席又说：“这鱼怕不好吃呃！”

　　不待吴小雨说话，工会主席就走了。走的时候，也没像往前一样，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说些让吴小雨不再到公家池里钓鱼的话。这下，将吴小雨扔进了一团浓雾。

　　翌日上班，吴小雨感觉车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大伙三五成群在议论什么。吴小雨竖着耳朵听着，好像就是议论他昨天钓鱼的事。车间主任正低声跟人说：“你知道这鱼是谁的吗？是咱们郝厂长出钱喂的呃！”

　　郝厂长的鱼？吴小雨的心里顿时如擂战鼓。工会主席昨日那怪怪的神情，这下总算读懂了。昨日竟钓了厂长的鱼？厂长的鱼是乱动得的？吴小雨像一只挨了闷棍的丧家犬，尾巴焉进了屁股里。

　　吴小雨二话没说，赶紧向车间主任请了假。吴小雨庆幸昨日幸亏没有一饱口福，回家将桶里的鱼又全部放进了池里。站在池沿，吴小雨长吁一口气，心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厂长的鱼就是不一样。厂长的鱼好像入了保险柜，谁也不敢动。从此，又有热心的职工在闲空时，扯些青草带些糠饼扔在池里。厂长的鱼长势很旺，比厂长的儿子长得还凶。

　　年底，池里的鱼大获丰收。小小两亩花池，竟产了二千多斤鲜鱼。郝厂长站在池沿眉开眼笑。他当场宣布，全厂在职离退总计400名职工，每人分五斤回去过年吧。

　　满池响起一阵爆竹般的掌声和欢呼雀跃声。

　　郝厂长接着往下说：“大家不必感谢我。这鱼其实还是公家垫资，只是借我私人名义喂养的……”

　　吴小雨恍然大悟。他手提一尾不大不小的鱼，整个儿有种被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