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贸易制穷途末路出口代理制守住最后一线天

　　本报记者 左志坚 实习记者 陈中小路

　　浙江报道·追踪出口退税改革·

　　在出口退税方案呼之欲出的同时，另一项震动外贸业根本格局的制度变革犹如沉渣泛起，已在业界激起层层波澜。

　　出口代理制，这项直接关系到外贸企业生存空间的制度又一次在业内人士中口耳相传。与两年前的同类传闻相比，本次传言的背景是：出口退税税率下调4％、外商独资采购权提前开禁。

　　如果双箭齐发，多少家外贸公司命悬一线？

　　代理制不会强推

　　记者多方求证，证实这次的传闻发端于6月下旬国税总局官员在上海的一次吹风会。

　　宁波市外经贸局贸易发展处处长丁海滨透露说，在最初的方案中，“推行出口代理制，收购实行指标制”是本次出口退税改革独立列出的要点之一。

　　这意味着生产企业直接和国外进口商签定采购合约，外贸公司只承担具体出口业务流程的代理制，将取代现行外贸公司买断生产企业的产品，再和进口商进行交易的收购制。

　　国家将通过对外贸公司分配有限量的出口退税指标，对其收购业务进行制约，以此实现代理制的推广。

　　出口代理制的优势相当明显：代理制下，外贸企业通过提供各种服务，代理生产企业办理出口业务。过去工、贸之间的买卖关系将变成为代理关系，盈亏由生产商负责，外贸公司的经营风险大大降低，充分体现了责、权、利三者的统一。而且，由于外贸企业只收取代理费，“透明价格”过滤了收购制下外贸公司吃差价的情况，实际上起到减少利润环节的作用，实现贸易成本的降低。同时，出口代理制大大降低出口骗退税的可能性。

　　但在中国，代理制只不过是收购制的一种补充形式散存于大大小小的外贸企业中，并没有完全以代理制开展业务的外贸企业。代理出口业务在出口总量所占的比重也只有5％到10％，处于绝对的弱势。

　　但是紧随其后的第二套方案中，“收购实行指标制”却被悄然隐去。“收购指标和配额类似，更像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东西，如果实行那将是一种倒退。”丁海滨分析道。

　　而宁波市外经贸局计财处处长钱世雄更是向记者透露“我们最新获得的信息中，推行出口代理制这一条也已被拿掉。”

　　其实早在1997年，我国第三轮外贸改革启动之时，为促使我国外贸行业尽快与国际接轨，外经贸部就已将推行代理制作为重要改革目标。然而中国外贸体制与发达国家存在巨大差异：上海对外贸易学院温耀庆教授对此追根溯源：“在长期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国外贸公司已与生产企业及客户建立了广泛而深厚的联系，这种关系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

　　商务部政策研究室形势处一位专家亦证实国家不会强行推行出口代理制：“加入WTO后，国家政策的导向性减弱，并不会强制在外贸行业推行这样或者那样的制度，外贸公司该选择怎样的生存之道，市场会做回答。”

　　市场的回答似乎并不难预料。

　　新政策双向挤压

　　呼之欲出的两项外贸新政已将流通型外贸企业推上刀口，收购制赖以繁荣的差价将遭受双向挤压。

　　第一拳来自国家出口退税政策的调整。在得知国家对出口退税改革的“双四方案”之后，宁波市外经贸局计财处处长钱世雄向记者透露了宁波可能采取的对策。

　　这其中的要点有三：调整对外贸易结构，改变目前一般贸易为主的局面，大力推行加工贸易；进一步引导企业走工、贸结合之路；引导代理出口，鼓励生产企业自营出口和外贸公司严格代理。

　　这三点使得外贸企业获取商品差价的可能大大降低。而宁波的主要贸易方式有别于青岛、大连等地的“两头在外”模式，大部分外贸企业正是流通型外贸企业———宁波的对策无疑是全国外贸行业变革的一个缩影。

　　第二拳则是外商独资采购权提前解禁。

　　7月30日，2003中国上海跨国采购洽谈会上传来消息：中国将进一步放宽外商在华的采购出口，允许外商在部分地区兴办独资的出口采购中心，从事采购中国境内产品出口的业务及相关配套服务。由此外商将获得在中国独立开展出口业务的资格，不再需要假手于内资贸易公司的代理服务。

　　对外贸公司来说，这次采购权的放开可以说是内忧未除，又添外患。“如果你到过广交会现场，你就可以亲身体会到生产商在价格上对我们的压迫。”绍兴亚东进出口公司负责人感叹道。而现在，精明的生产企业又找到了直通海外的价格捷径。

　　内外交困之下，跨国交易中原先臃肿的中间环节必将被“消炎”，其效果与推行代理制如出一辙。所以，商务部形势处那位专家说：“这次虽然没有强制性的指令，但是可能出台的各项举措已是直指代理制。”

　　浙江省财政厅出口处官员已向记者表态说：“政府将鼓励外贸公司通过投资、收购和控股生产企业，实现流通型向实业型的转化。”

　　其实现在的出口大户多为实业型外贸公司。比如2002年出口企业200强中的民企冠军是雅戈尔集团，该公司证券事务代表处金松说道：“我们这样的企业业务规模非常庞大，如果找专业外贸公司代理将付出很大一笔佣金，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我们组建了雅戈尔进出口公司，专营集团的进出口业务。”2001年，雅戈尔更是将贸易公司注入其上市公司。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李慧中分析：“随着进口商和生产商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逐渐消除，外贸公司手中的王牌———‘客户资源’所代表的价值也将不断缩水。从整个贸易链来看，现在中国以收购为主的外贸公司扮演着一个类似于中间批发商的角色。信息渠道的扩张导致贸易链收缩，在这过程中此类公司必将首当其冲挤下链条。同时，外贸行业为生产企业出口业务做代理服务的职能将得到还原。”

　　外贸公司能做的只有加强服务的专业化程度。商务部形势处专家认为，行业洗牌后的贸易企业格局是：一个省只剩下十几家外贸企业、中央剩二十几家外贸企业。

　　而对于行业洗牌的过程中，复旦大学经济系教授李慧中分析道：“部分外贸公司将被其业务链两端的生产商和国外采购商所吸纳，成为他们旗下一个分管贸易的部门，实现外部交易的内部转移，以降低交易成本。”

　　如果不想被大鱼吃掉，又没有实力走工、贸一体化道路的小外贸企业，绍兴亚东进出口公司负责人的话颇具代表性：“内外贸双管齐下或许更加合适，我们也有意往这个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