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神殿中的缪斯女神

　　缪斯女神再次降临人间

　　最近刊登在美国《新闻周刊》上一篇关于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汉弗莱公共事务学院安·马库森教授的论文使我们从经济角度重新审视了艺术对社会尤其是地区经济的价值和贡献。在这篇名为《艺术股息：艺术对地区经济发展的贡献》(TheArtisticDividend：TheArts＇HiddenContributionstoRegionalEconomicDevelopment)的文章中，作者以大量深入的调查数 据指出，长期以来人们没有认识到艺术对经济的巨大贡献，甚至有人把艺术看成是现代社会的奢侈品、艺术家是社会的寄生虫。文中认为一个有活力的艺术社区不仅能够提高该地区的生活品质，而且博物馆、画廊、交响乐团以及类似的艺术机构能够促进旅游、服务业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为当地经济注入创造性的活力，对提升该地竞争力及工业产值具有重要意义。

　　我们的祖先曾费了很多光阴去镶嵌彩色的宝石，设计种种图案以装饰陶器或在靴子上绣花。盛干粮的牛皮袋上画着各种生动鲜活的图案，篮子上也有花饰。毛利人的船头或者船尾上雕刻着各种精细的花纹。可见艺术———爱美的本能，古今如出一辙，四海皆同。艺术的嗜好已经成为人性中根深蒂固无法泯灭的因素之一。当市场经济的滚滚车轮把经济和商业价值作为一个社会的主要目标之时，我们对缪斯女神越来越感到困惑。从经济与生产的角度来看，艺术始终处于弱势已经成为事实，很多人认为艺术在人类的整个生产体系中无法产生直接的贡献，因此艺术正在逐步丧失自给自足的能力，艺术家、非营利性的艺术机构被看成是可怜的受捐助者、被救济者，整个社会的艺术体系也对自身的定位和自我价值产生了模糊。

　　一个激发经济创新的艺术生态大都市

　　纽约无疑是当今最重要的艺术城市之一，享有“世界新艺术之都”的称号。位于纽约中央公园旁的第五大道上被称为“博物馆大道”的一条不长的路上，分布着十几家著名的重量级艺术博物馆，几乎集中了纽约所有的经典艺术收藏，是全球少有的艺术典藏集中区之一。在短短的距离中，计有大都会博物馆、古根汉美术馆、库伯·惠特设计博物馆等十几家博物馆，这里也因此成为了纽约不可不探访的重要景点。

　　根据1970年纽约市的人口普查统计，纽约市有15347人登记为画家和雕塑家。当然，并不是所有从事艺术创作的人都会在职业一栏内填上艺术家，所以这个数字应该是非常保守的估计。经过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纽约市已经超过柏林、维也纳和巴黎，成为了世界当代艺术的核心都市。顶着“世界艺术之都”的头衔，纽约著名的美术馆及画廊以及著名的艺术学校每年都吸引着美国及世界各地大批的艺术工作者，背井离乡来到纽约寻求发展。艺术的繁荣极大的刺激了当地经济，带动了旅游、餐饮等相关行业的发展，为纽约的各行各业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创造源泉。以纽约曾盛极一时的著名艺术中心苏活区为例，在这个花上40多分钟就可以走完的是多条街上，大大小小分布着几百家画廊。慕名而来的艺术爱好者、追逐梦想的艺术家、寻找下一个毕加索的艺术侦探、搜寻金矿的艺术投资者以及好奇的游人，纷纷从世界各地蜂拥而来。1968年，当艺术家为了居住权与市政府开战之时，艺术经纪人里查德·费根(RichardL.Feigen)在苏活区建立了一个收藏厅，从此为苏活区带来了第一股商业气息。同年秋季，鲍拉·库伯(PaulaCooper)开设了苏活区第一家画廊。随后10年中，苏活区的发展受到纽约政府政策的鼓励，逐步呈现了爆炸性的增长。到1975年，该区已经有84家专门展出售当代艺术的画廊。1976年，纽约第一个当代艺术拍卖会在此开幕，从而奠定了苏活区成为纽约艺术体系中心的地位，被一些评论家称作“世界新艺术之宫”。1980年苏活区租金翻了一番，同时来此逛画廊的游客和商人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咖啡厅、餐馆以及精品店等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苏活区艺术市场的繁荣极大地带动了当地旅游、地产以及服务等相关产业的发展，成为了纽约市的一道著名景观。使纽约成为一个艺术生态大城市。

　　1996年国际著名的麦肯锡咨询公司曾应纽约州政府的请求对纽约艺术对经济的影响进行了深入调查，得出结论：政府支持艺术产业是一个低风险、高回报的投资，政府对艺术产业的投资在相关经济领域创造了几十亿美元的利润。《纽约时报》刊登的一个报告表明：纽约州政府及其他政府机构1995年在艺术上的投资为1.97亿美元，税收则为7.61亿美元。纽约艺术对经济的总体影响数额为134亿美元。这个数字除直接艺术消费外也包括了诸如餐馆、停车场等间接艺术消费。纽约市政府1995年在艺术上的投资为9100万美元，而从艺术获得的税收则高达2.2亿美元。研究显示了政府的艺术投资对于经济的影响，同时也为政府预算规划提供参考。

　　纽约市艺术委员会委员斯凯勒·奇宾(SchuylerG.Chapin)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我希望这份报告能够帮助政府以及私营机构意识到对艺术的财政支持是一项投资而不是一项慈善捐助。”另外，调查报告还发现，有超过18.3万的纽约人称自己的主要职业是艺术，这个数字约占劳动力总数的2%。另外大约有18万～27万的人在从事艺术相关产业中非艺术性工作。研究据此得出结论，政府应该把财政支持艺术产业看作是一项投资，政府在艺术上的花费回报率很高，无论从增加税收、创造就业机会以及促进经济增长等方面来说，艺术都是一项超值的投资。

　　2000年，纽约艺术联盟在提交给当时的纽约市长朱利安尼的一份名为《艺术对纽约的经济影响》(TheEconomicImpactoftheArtsonNewYorkCityandNewYorkState)的调查报告中再次指出了艺术对于纽约经济的重要性。报告指出：“艺术历来都是纽约州的一项重要产业，艺术产业在自身发展的同时极大地促进了旅游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对于这样一项对经济、社会具有如此广泛影响的产业，应该享受和纽约金融等其他产业同等的重视。我们希望通过这份报告能唤起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媒体的关注，重新来看待艺术对于经济的巨大价值以及对于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对于艺术在经济产业中发挥的重要作用的再认识，将使公众不再把政府和私营公司在艺术上的财政支持看作一种奢侈品或者慈善事业，而是看作为一项投资。这种对艺术的理解以及对非营利性机构对于本地文化认同感方面不可替代的影响，将鼓励政府继续投资博物馆、历史文化遗产等文化机构。”

　　艺术也是生产力？

　　艺术同样可以成为生产力，创造相关的商业机会。根据马库森教授的观点，“规模越大商业区越将得益于具有创造性活力的艺术社区的存在。不仅因为这些艺术机构吸引了更多有才华的创造性劳动力，而且由于它为这个区域的企业提供了更有竞争力的市场及产品创意方案等。几十年来，地区经济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利用纳税人成百上千万美元的资金去吸引制造厂、市区大型商业中心等进驻。但是大量的经济研究结果发现，提升地区竞争力的关键在于促进当地人力资源的水平，尤其是增加当地艺术以及创造性劳务的数量。”报告同时指出，假如政府能够把投资兴建过时工业厂房的大量资金和空间转而支持将振兴市区活力和竞争力的艺术工作室以及艺术机构的发展，也许成效会大得多。依此类似，各种政府和私营企业也应该尽可能地为自由艺术家和商业企业的合作搭建桥梁。

　　就目前中国而言，除了政府机构需要从商业和经济的角度对文化产业进行重新定位，积极推动文化产业化和艺术产业化外，如何把市场体制的商业机构引入到艺术产业中来，如何使高雅艺术与大众普及艺术并存共同繁荣，也是需要认真思考的课题。如今国内艺术机构一方面面临着政府拨款和预算逐年紧缩的困境，另一方面也面临着国外巨资包装的艺术产品如音乐剧《猫》、《巴黎圣母院》等大批进入中国市场的挑战。如何寻找到新的经营模式，重新思考艺术与社会的关系、艺术与经济的关系，使艺术溶于社会而不再被看作可怜的受捐助者，促进艺术与经济的良性循环，是我们尤其是大城市政府应重视解决的问题之一。

　　在尼罗河两岸的古埃及人受益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里四季少雨，天气温和，日照时间长，定期泛滥的尼罗河水给土地带来了天然的肥料。所以，当时的埃及人无需花很多时间去满足生存的基本需求，而是有更多的时间去发展艺术和仪式典礼，从而创造出了光辉灿烂的古埃及文化。当人类进入后工业时代后，一些大都市也进入了物质消费过剩的状况，一些商家开始把眼光投向艺术领域，于是有了艺术社区的概念，这个概念是否能对中国大都市经济的长远发展有所启发、有所借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