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酷叫作肉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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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3年08月12日 13:14 21世纪经济报道 | ||
何乐不乐 杨波 七月,上海,天黑后就有了风。巷子里支出许多竹制的躺椅来,换了短打扮的市民躺下纳凉,合着眼,手指间香烟的灰拖了很长。夜沉如水,这城市的深巷和它光鲜乱闪的大街 油垢和污水的气味。乱叫的无数空调压缩机。 这时,我从短信里得到BennyCarter的死讯。95岁,死在医院的床上,在我的故乡,这种老人的死应该是让后辈们鼓盆而庆的事———还能怎样呢。他Swing时的那种肉麻兮兮的音调,那种高兴得不行的管乐声,从我和这上海深巷的阴郁里,如落进蜜糖的盐粒,挣扎着,却不得不一点点融开。这里的味道变得很复杂。我眯住双眼,在前方路边剪影般的梧桐树梢上,看到一弯上弦月。 许多年轻人都死了,何况那些到了年纪的家伙,何况,我不是很喜欢这位资格颇深、风格太老的BennyCarter。一直觉得,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Swing(摇摆),是最为献媚的爵士乐,是黑人戏子在为白人主子伴舞时近乎自虐的放肆曲调。一个自称妈妈用爵士乐为他做胎教的家伙对我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他比较尖刻地说:“若你不承认活蹦乱跳的爵士乐也是爵士乐,那么,在你看来笑着的黑人都是在苦中求乐了。” 这时想起谁的诗句:“苦中求乐,却乐此不疲。” 另一个喜欢低调摇滚的家伙决定试着接受爵士乐,不巧,怂恿他这样做的人是个Swing狂,于是这个家伙最初听到的两张爵士唱片分别是BennyGoodman和CountBasie,事后这个悲愤的人更为尖刻地说:“一听到这样的音乐,我想马戏团就要开场了。” 却不知,那时马戏团里的小丑、魔术师和高空飞人,有几个能活到95岁的。这场肉麻到酷的马戏只剩下了黑胶唱片,80年前抹在唱片上的糖浆不知还有没有甜味。路边只有发廊、水果摊和便利店里亮着灯,店员或睡眼惺忪或趴在桌上睡了。这城市依旧不安静,四处都是机器和电做爱的声音。他们叫得很凶,想压过BennyCarter对我以死相逼的Swing。 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对吻着的恋人,阴影里,旁边是后架上系着纤维绳的自行车。他们不知是从哪里跑来上海打工的,却陷入了爱情,来不及卸掉自行车后架上的纤维绳。 这是一件很酷的事,凌晨3点,我提着酒瓶等我的爱人,上弦月,冷气机的噪音,打盹的水果商人,肉麻的打工者,肉麻的Swing,肉麻的死在95岁的中音萨克斯手,肉麻的躺椅,肉麻的酒瓶。 酷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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