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法律顾问制让律师参与企业决策

　　“以往，中国人谈生意总爱领导出面，而外国人是律师出面，这样虚对实，自然比不过别人。

　　总法律顾问制度就是要在中国企业里倡导依法经营的制度建设，这样才能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与国外企业抗衡。”

　　北京报道当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首席技术官陆续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后，一个新的幕后英雄正在一些大型企业悄然登场，他就是企业总法律顾问。

　　2002年7月29日，国家经贸委、中组部等7个部委联合发文，决定在首批26家中央直属企业中试行总法律顾问制度，中国银行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总行中惟一的试点企业。

　　目前，该试点工作已接近尾声，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中国银行先后因纽约分行案、周正毅案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在接踵而至的法律考验面前，中国银行的法律工作者们如何度过了这不平凡的一年呢？总法律顾问制度倡导的依法决策、依法经营、依法维权的理念又是如何在中国银行贯彻的呢？建立总法律顾问制度对于中国企业有多大帮助？日前，记者独家专访了中国银行法律与合规部副总经理王琪女士。

　　一年替中行挽回70亿元损失

　　与记者原先猜想的咄咄逼人、口若悬河的形象不同，出现在记者面前的王琪温和文雅，着装也很女性化，很难想象，去年的此时，她在纽约是如何震住骗贷者周强的。

　　“第一次见周强时他非常嚣张，上来就说他在美国混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很熟。还调侃我们说美国的法庭是坏人的天堂，中国银行要跟他打官司损失的机会成本更大，不如继续贷款给他让他翻身。”对于那次会面，王琪至今记忆犹新：“应该说我们当时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因为中银香港当时正准备上市，我们不仅要争取告赢周强，而且要防止他反诉我们影响上市进程。因此，当时我们法律部兵分两路，一路负责起诉周强、整改纽约分行；另一路则为中银香港的上市做法律准备工作。”

　　王琪当时人在纽约，她带领一队人马没日没夜地查证了几千笔资金的去向，最终为胜诉找到了重要的证据，而中国银行在纽约一审胜诉的消息也恰好在中银香港上市前的关键时刻传到了香港。随后，中银香港逆市而上，成功登陆香港资本市场。

　　总法律顾问的地位

　　应与首席财务官并驾齐驱

　　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历史进程中，有一个美国女人的名字曾多次出现，她就是当年中美谈判的美国首席代表巴尔舍夫斯基。尽管这个美国女人在谈判的关键时刻总爱身披中国丝巾出场，但她在谈判桌上却是一个出了名的强硬派，她多年的律师经验曾让中方代表吃了不少苦头。为此，在结束加入世贸组织谈判后，我国有关领导人立即指示在国有大企业中试行总法律顾问制度，尽快培养中国企业与国际竞争对手对等的法律运用能力。

　　事实上，在国外的跨国公司里，总法律顾问的地位早已与首席财务官并驾齐驱，任何合同文件，都必须同时得到两者的同意后才能签署。在这一过程中，首席财务官要保证交易能产生盈利，总法律顾问则要保证交易风险控制在公司的底线以内。

　　王琪表示，虽然现在很多企业都有法律顾问，他们替企业打官司虽是义不容辞，但毕竟不是治本之策。建立总法律顾问制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变事后补救为事先预防，让总法律顾问充当经营风险把关人的角色。

　　“可以说，企业总法律顾问不可推卸的一个职责就是扑火、当消防员，尤其是出现重大诉讼案件时，总法律顾问做事的速度和效率直接关系企业的信誉，而金融企业正是靠信誉生存的，一旦信誉丧失，引发的金融风险难以估量。”王琪坦言，由于国际业务比重大、海外分支机构多，中国银行相比其他国内银行，更早经受了国际市场的法律洗礼，一定时期内诉讼案件也比较多，“这里面有很多教训，但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让我们提前锻炼出了一支既懂金融、又懂法律而且外语娴熟的队伍。”

　　这支让王琪自豪的队伍，在2002年共处理诉讼仲裁案件9500余件，涉及标的额人民币250多亿元、美元18亿元，执行回款人民币70多亿元，胜诉率达95%，有力地维护了中行的利益。此外，由中行内部法律人员自行代理案件每年节省下来的律师费也高达人民币3亿元(按涉及标的额的1%计算)。

　　据了解，中国银行正在建立合同审核制度，仅去年一年，法律部就对具有给付内容、标的额近万亿元的20余万个合同的合法性、合规性进行了审查，有效地避免了经营风险。他们还加强了合同文本的规范，2001年已对授信类合同文本进行了统一，目前正在起草结算类业务示范合同文本。

　　家大业大难免不出现内部矛盾，以往，中国银行集团内部各分支机构之间的经济纠纷一直处于无人肯管、无章可循的混乱状态。总法律顾问制度建立期间，中行法律和合规部果断地担当了仲裁人的职责，并制定了《中国银行内部经济纠纷处理暂行办法》，目前他们已调解或裁处了数起内部纠纷，涉及海内外众多分支机构，涉及标的额数千万元，有力地规范了行内依法经营秩序。

　　“工作中我们发现，经济发达地区分行遇到的一些法律问题，过一段时间很可能又会困绕欠发达地区分行，如果我们逐一讲解，不仅占用人力太多，而且预警效果不好。因此，我们开通了专门的咨询电话和行内网站，将这些问题进行归纳汇总

　　公布在上面。此外，我们还经常就法律法规变动对银行业务的影响提出警示，提醒全行注意。”王琪表示，中国银行总行法律与合规部目前下辖的5个处，只有一个处是专门处理诉讼事务的，其他4个处都在处理非诉讼事务，“这种非诉讼事务多于诉讼事务的现象是非常可喜的，因为打官司能挽回的损失毕竟是有数的，对于中国银行这样一个业务种类繁多、分支机构遍布海内外的国际化企业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建立总法律顾问制度框架，通过制度来约束人。”

　　总法律顾问使风险防范关口前移

　　王琪表示，她经常会用一纵一横两条线来衡量总法律顾问制度在中国银行的实施状况。纵线是风险防范关口是否前移，横线是法律工作渗透进的业务广度，她强调，纵线在坐标图中发挥更主要作用，因为只有站的高才能守望的更远。

　　目前，总法律顾问制度正逐步在中国银行决策层发挥重要的参谋作用：在中国银行三年公司化、股份制、上市的发展战略中，加强法律与合规工作已经成为其持续稳健发展必不可少的重要保障。随着金融业的日益全球化，对我国的银行监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特别是近年来国内一些金融机构违规问题的陆续曝光，也使中国银行深刻地认识到切实加强自身的依法合规经营工作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很显然，如果商业银行疏于依法合规管理，造成的损失将是重大的：一是造成银行的巨大经营风险和直接的经济损失；二是极大增加银行的管理成本，并可能被监管当局处罚，对银行声誉造成极大破坏导致间接损失。

　　目前在中国银行，直属董事会及行长室领导的风险管理委员会、项目评审委员会、资产处置委员会、反洗钱委员会及采购评审委员会中均有法律与合规部门专家委员，其中前四个委员会由总法律顾问牵头或领导，为重大经营决策提供了强有力的合法合规性保障。

　　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国内企业已被置于与国外企业平等竞争的法律环境，涉及的法律事务将大量增加，尤其是中国银行，国际化程度一直走在国内金融机构前列，如何建立一套国际化、混业监管、高度统一的法律与合规体系，是这些大企业面前的头等大事。

　　有关专家指出，总法律顾问制度在国内的推行十分有必要，不仅使企业风险防范关口前移，而且也在与国际接轨的过程中迈进了一大步。增强了国内企业与国际企业的竞争力，使他们在平等的地位上对话，这对于加入世贸组织后的中国企业是尤为重要的。

　　与由职业律师兼任的企业法律顾问不同，企业总法律顾问是全面负责企业内部法律事务的高级管理人员，直接对企业法定代表人负责。其主要职责是：依法对企业重大经营决策提出法律意见，保证企业经营活动的合法性，全面负责企业合同管理、商务谈判、知识产权、招投标、改制重组等法律事务。目前这项工作正在我国一些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公司和企业集团进行试点，“十五”期间，我国将力争在国家重点企业中挑选80%的企业逐步建立与现代企业制度相配套的企业总法律顾问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