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易吗？（书评）

　　朱燕玲

　　许多人第一眼看到这本书就被它的书名吸引，封面上“丑”字竭力突出，一只手机的屏幕上伸出一个非人非鱼的头像，他肥厚的嘴唇、暴突的眼睛无辜地、啼笑皆非地显示着毋庸置疑的丑。那么，这是一个讲述丑人的故事吗？是，也不完全是。但它千真万确是讲述一个人生之艰难的故事。

　　在深圳，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白领———如果保险业务员也勉强可以算白领的话———过着自认为是“乞讨”的生活。保险业务员如何白手起家、迅速致富的故事你一定听说过，深圳是中国保险业最早进入的地方，本书作者戴斌在此行当已浸淫7年之久，酸甜苦辣尽在书中全盘托出。横竖他已决定辞职。他笑说：“7年之痒———我已经痒得无法忍受了！”于是我们有幸窥一斑而知全貌，详细领略了这个神话般的行业鲜为人知的操作内幕，以及光鲜的外表下骇人的阴暗和腐败。

　　小说有一个颇为引人的开头：

　　如果你的生命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你必须选择下面几种生活方式，你会选择哪一种：一、抢劫，二、盗窃，三、乞丐，四、做鸡（鸭），五、如果不选择就当选择第四种。

　　我记得这是1985年的一个灰蒙蒙的冬天做过的一道选择题……我们选择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人选择第三，也就是说没有人选择做乞丐。那时我们以为做乞丐是最最丢人的事，但现在仔细想想我们的生活，几乎每天都在乞讨。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坐牢，穷人的欲望总是以坐牢而告终。

　　何以得出如此极端的结论？

　　小说的主人公叫胡七索，复员军人出身，没有文凭，却不甘平庸，积极奋斗，千方百计争取保险业绩。他起步之时，由于业务的关系，结识了刚分配到银行的王经理（当然那时他还不是经理），两人一拍即合，从此建立了长期互相利用的关系。后来，王与镇委书记的女儿结婚而升为支行行长，胡也放弃爱情而和海关科长的妹妹结婚。然而，面对不爱的人，胡并未过上想象中的幸福日子，反而陷入了不断的灾难之中，胡则更为不堪……

　　其实，胡和王，说到底，是两个毫无背景的小人物，也许，这就是一切错与罪的根源。贫穷而又不甘贫穷，卑微而又不甘卑微，对成功和财富有着不能克制的欲望，并且希望迅速实现———在残酷的现代社会里，便只能采取非常的手段了。“人穷志不穷”固然是一种崇高的境界，永远值得倡扬，“饿死不吃嗟来之食”、“安贫乐道”却非人人做得到。面对强大的金钱利诱，胡和王强烈地感到了他们的“不容易”，他们觉得他们“就像那些高空走钢丝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们掉下去彻底完蛋”，但他们终究不能停止前行。

　　事实上，你可以将“我长得那么丑”替换成无数的句子———“我下岗了，我容易吗？”、“我是一个农民，我容易吗？”……或者，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说：“我当这么大官，我容易吗？”、“我这么有名，我容易吗？”等等。这个世界真的出了毛病。是我们变得特别自怜、软弱、和贪婪，还是公正的天平正在倾斜———它从来都倾斜还是更加倾斜？似乎人人都有一肚子苦水，正如北京人说的：“人人都是苦孩子！”胡和王，他们也都觉得冤屈得很呢！他们不就是想过上有些人生来就有的好日子吗？但他们得付上自尊、人格、爱情甚至生命的代价。

　　如果你也是一介平头百姓，看完小说，笑和感叹之余，想想自己，你觉得———你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