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应重估她的货币价值吗？

　　大卫·黑尔（本报特约专栏作家）

　　如果注意一下ＩＭＦ对贸易支付差额数据的统计，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美国在空前的经常项目赤字的情况下还能够扮演全球超级权力的角色。

　　这个统计显示出，东亚的外汇储备从1990年占全球外汇储备的30％上升到了现在的70 ％。美国之所以能够一直运转着大量的外部赤字，是因为东亚国家的中央银行有超过1．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并准备花掉外汇储备用于支持兑美元的汇率。在这种缺席的干预下，美元将进一步走弱，美元债券将明显升值。

　　尽管中国中央银行和香港特区去年为美国证券市场提供了超过1000亿美元的支持，但美国正在要求中国重估人民币的价值。美国与东亚的日本、韩国和其他国家，出于同样的原因要求中国重估人民币价值。考虑到因为中国出口有较强的竞争力，这些国家在失去制造业工作岗位。中国最近几个月的出口增长了35％，作为外国直接投资迅速发展和外逃资本回归的结果，中国的外汇储备仅次于日本居世界第二，达3550亿美元。

　　中国坚持在压力下维持汇率不变，是出于多方面的原因。

　　第一，中国在东南亚金融危机中维持了货币的稳定。为了减少金融危机在这个地区的传染性，中国需要保持她的汇率稳定。中国的政策显示了其在金融领域的政治才能。第二，中国最近加入了ＷＴＯ，同时减少了大量进口壁垒。现在中国的进口迅速增长，因此尽管出口增长很快但今年中国的贸易盈余看来会急剧下降；第三，中国深深地顾及到由于国有企业下岗人员增加而造成的失业的上升。在最近几年中国有企业失去超过5000万个工作岗位。在现在出口占ＧＤＰ的28％的情况下，中国认为外贸增长的火车头并且可以吸纳大量失业。最后，中国的金融体系脆弱。并且由于ＷＴＯ的规则必须做好与外国竞争的准备。中国担心货币的挥发性会使消费者信心动摇和刺激资本外逃。

　　中国在亚洲金融危机中维持货币稳定的决定引起她的真实汇率升值，但由于生产力的快速增长这没有严重损害她的竞争地位。作为结果，中国开始成为亚洲与世界之间全球供应链中重要的工厂。中国日益成为其他亚洲国家生产的零件的组装地。全亚洲向中国的出口1995年为721亿美元，2002年为1606亿美元。同期内中国国内消费品的进口从422亿美元增加到787亿美元，再加工产品的进口从298亿美元增加到819亿美元。来自东亚的再加工品的进口现在占中国总进口的51％，1995年为41％。因此，因为大量进口零部件和原材料中国现在与其他东亚国家的贸易有赤字；同时因为制成品出口的迅速增长，与北美和欧洲的贸易有盈余。根据中国的数据，中国大陆的贸易逆差与台湾地区为315亿美元，与韩国为131亿美元，与东盟为76亿美元，与日本为50亿美元，与澳大利亚为13亿美元，相反美国与中国的贸易逆差为1050亿美元。

　　导致中国出口增长的主要原因不是货币被低估。外国直接投资的增长明显地推进了中国的生产和管理能力。中国现在有超过4000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而美国是1．3万亿，英国是4970亿，比利时加卢森堡是4820亿，德国是4800亿。按照现在外国直接投资每年以550亿到600亿美元扩张的速度，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将迅速成为世界第二。外国公司生产的产品占中国出口的一半，其中包括来自美国公司的250亿美元。中国对外国直接投资的开放也惊醒了过去一直约束贸易，令外国直接投资气馁的日本和韩国。6年前，在亚洲金融危机前夕，日本只有170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韩国只有120亿美元。

　　中国决定保持固定汇率的最大危险在于货币政策区域。外汇储备的繁荣正在鼓励货币和信用的迅速增长。Ｍ1和贷款的增长率从2002年初的10－12％加速度地增长到最近几个月的20％。汹涌澎湃的货币增长没有在资产市场产生很大影响，股票市场仍低于两年前的最高点，房地产价格年增长率为5％。但中央银行非常担心房地产投资的过度，最近调整了贷款政策。物业贷款已每年25％的速度扩张，同时抵押贷款从1998年190亿人民币增长到现在的9240亿。央行不能完全监管的是遍及经济领域的，由于借贷容易和货币流通过大所造成的资本无效配置。中国目前有着世界上最高的投资率。90年代中期投资占ＧＤＰ的最高比例是41．3％，而2002年达到了42．2％。这样高的投资水平是危险的，它会鼓励过度的生产量，公司将发现要实现收益是困难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投资繁荣将使企业资金流动出现问题，两三年后投资将衰退。韩国在90年代经历了这样的危机。如果中国想以不危险的扩张性货币政策保持汇率的稳定，她应使其对资本流出的控制自由化。如果中国公众和企业能够购买外国资产，将使外汇储备的增长减缓。90年代后期，由于担心人民币贬值中国企业曾使大量资本外流，但是这些钱因为对中国货币的新的信心，最近已经回归和膨胀了外汇储备。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政府也加入到呼吁中国重估货币价值的国家的行列中。美国现在之所以有能力负担大量财政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恰恰是因为亚洲国家，特别是日本和中国的中央银行的货币干预。60年代，法国出售美元换取黄金，目的是对抗美元所促进的美国的超级权力地位，但是欧洲现在因为其外汇储备只占全球外汇储备的8．6％，因而与美元的趋势无关。如果中国通过出售美元换取欧元或者黄金的办法抗议美国的外交政策的话，将有广大的舞台，可以使美国的债券上升，房地产市场疲弱，打击美国的国内消费，并危害到美国的总统大选。但是中国渴望促进美国的国内消费，所以不会通过货币市场对布什的政策发出挑战。布什政府所应该做的不是呼吁中国重估币值，而应是提高公共政策的透明度。

　　（辛叶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