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防通缩

　　自从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7月15日在华盛顿举行的国会听证会上发表“中国需要控制货币供应量的增长，以避免出现通货膨胀”的观点以后，支持通胀的人可能会多起来

　　时报观察-本报记者李慧莲

　　中国经济学界目前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人们对经过14个月负增长后才在今年上 半年实现由负到正转变的物价形势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判断，就像那首曾被广泛应用于描述两大经济难题的诗歌所写的那样：有人说世界将陷入烈火，有人说世界将陷入寒冰———烈火指的是通货膨胀，寒冰指的是通货紧缩。并由此引出不同的政策取向：说热的要防热，建议国家削减财政支出，货币政策适度从紧；说冷的要御冷，坚持财政政策还得积极，货币政策要适度扩张。

　　自从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7月15日在华盛顿举行的国会听证会上发表“中国需要控制货币供应量的增长，以避免出现通货膨胀”的观点以后，支持通胀的人可能会多起来。

　　持通胀观点的人们认为，今年以来中国已出现一系列摆脱通缩的迹象，如价格水平的回升、贷款的大幅增长、投资需求的迅猛增长等，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原材料供应短缺的局面。特别是央行前不久发出的规范房地产信贷文件，即被认为与中央对经济形势的判断有关，是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防止过热的具体体现。他们据此判断中国已经逐步摆脱通缩，新一轮经济增长已经到来，要求积极财政政策淡出的呼声重新高涨。

　　但我个人的感觉还是有点冷。就像刚体验到几天春日阳光的温暖还不能说夏天已经来临一样。中国经济并未摆脱通缩的阴影，防止通缩仍然是目前宏观经济政策的一项重要任务。

　　从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衡量通胀或者通缩的主要指标来说，虽然国际上对上升多少才算是通胀并无定论，一般来讲，上涨2%-3%可被认为是适度的温和通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的研究报告指出，由于存在统计误差，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增长低于1%，可能表明真实的物价水平已在下跌。中国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尽管从今年1月份以来已开始上涨，连续6个月同比上涨0.4%、0.2%、0.9%、1.0%、0.7%和0.3%，但是涨幅一直低于1%。这样看来，上半年居民消费价格上涨0.6%，只不过是微有回升，还不能算是走出通缩。

　　更何况这种回升趋势难以持久，因为回升的基础仍然脆弱。上半年居民消费价格的增长，主要在于食品和部分服务项目价格大幅上涨的拉动，如鲜菜、水电、医疗保健、学杂费等。食品中的大多数如粮食、水产及其他消费品价格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这就是说，上半年的物价上涨是局部的，而非普遍性的。考虑到这些外在性的季节、政策等因素对下半年价格走势的影响会有所减弱或消失，价格变动的主要态势仍会是小幅波动、低位运行。从发展趋势看，虽然居民消费价格有6个月的上涨，但3、4、5、6月份环比分别下降0.6%、0.2%、0.7%和1.2%，连续4个月下降，说明价格回升的力度呈现逐月减弱态势，价格向下运行的苗头十分明显。

　　宏观经济供过于求的基本态势并未改变，这将进一步压迫价格向下运行。据原国家经贸委《2003年上半年全国市场供求情况》显示，600种主要商品中，有513种商品供过于求，有87种供求基本平衡，没有供不应求的商品。由于结构性生产过剩与消费疲软之间的矛盾短期内无法解决，大多数商品供大于求的局面短期内无法扭转。

　　通缩与货币现象密切相关，但似乎不能简单挂钩。贷款增速过快对上半年物价回升的贡献有多大暂且不论，即便很大，随着增速放缓，这种影响也会逐渐减弱。我们还必须注意到在2002年逐步回升的货币流动性比例进入今年以后再次出现下降的态势，这就意味着货币供应量的增长对于实体经济的刺激作用在减弱，越来越多的货币并没有进入流通转化为现实购买力，而是变为储蓄存款与企业定期存款，直接流回了银行体系。因此在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因广义货币增速走高而造成物价走势上行进而变通胀的危险。

　　那种认为宏观经济的好转会引发通胀的看法值得商榷。在上半年GDP8.2%的增长率中，因投资、出口均保持高达30%以上的快速增长，它们的贡献明显。但是，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最终需求——消费却一直只有一位数的增长，在5月份时更是下滑到4.3%。如果消费需求在下半年仍然不能有效启动，投资需求增加最终将形成新的供给，将会进一步加剧供过于求的矛盾。在外部需求方面，也有一个贸易顺差减少的问题。今年上半年，因进口增长快于出口增长，顺差从去年同期的134亿美元下降到了45亿美元。个别月份甚至还出现了逆差。顺差减少，要求国内需求有更大的扩张以抵消外部有效需求的降低，这会减弱进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

　　至于今年以来就业形势日趋严峻、利率水平徘徊中趋降说明资金过剩还是主要趋势等就更不能成为通胀的支撑点了。更不用说在全球经济一体化日益加深的今天，国内价格根本无法排除国际市场价格的影响，当欧、美、日等主要经济体都处在通缩阴云之下时，中国又如何能够独享阳光？

　　不可否认，上半年经济形势的好转为中国走出通缩创造了一定的条件，各项指标的上行说明我国通缩的压力正逐渐减轻，对一些过热苗头给予关注以便能提早应对是必要的，但是，应该说，中国今天仍处在通缩的边缘。虽然今年消费价格指数有望出现1%以内的上扬，但有很多不确定因素都可能使中国经济陷入通缩之中。这种提醒是应该倾听的：在国内价格会继续下降和人民币升值的市场预期下，中国会掉入和日本相同的陷阱中，到那时面对通缩，货币政策将束手无策。因此说，保持各项政策尤其是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相对稳定性和连续性是必要的，在“过热”判断下采取任何急促的“淡出”措施，都会给未来的调控增加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