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传媒业变局悬念

　　风乍起，吹皱一波春水。

　　2003年6月末，石家庄市的酒坊间时常有报人聚首。席间，有举杯豪饮者，有借酒浇愁者，有人心思变者，虽频频举杯，却心态各异。

　　此情此景，则完全是近来冀省传媒从业人员心态的真实写照。

　　毕竟，在河北这个传媒业并不发达的省份，随着两家大众化报纸分别被整合和一家以民资为背景的新报即将登场亮相的重量级事件发生，冀省传媒业今年注定要演绎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故事的一半是海水，另一半则是火焰。

　　“四改二”的背后

　　今年3月5日，《河北日报》报业集团旗下的《河北商报》正式宣布停刊，其刊号被同属报业集团旗下的《燕赵都市报》所用，用来出版《都市时讯》；随后，4月10日，《石家庄日报》社旗下的《生活早报》也仙逝于报市，被其兄长———《燕赵晚报》合并出版《生活·时尚·服务资讯》。

　　河北媒体界称此次整合为“四改二”事件，而此次整合的直接后果就是读者花5角钱就可尽览48版厚度的《燕赵都市报》和《燕赵晚报》，还有就是原《河北商报》、《生活早报》的近200名从业人员各奔东西，只能到其他媒体实现自己的新闻理想。

　　树欲静而风不止。身为媒体中人，我们无法将视线移开此次变故，更无法不关注此次“四改二”事件的背后及由此衍生的种种故事。

　　据记者了解，尽管河北传媒业并不发达，但此前河北省省会报市上依然有四家区域性的大众化报纸。它们分别是同属《石家庄日报》社旗下的《燕赵晚报》和1999年8月创刊的《生活早报》、《河北日报》社主办的《燕赵都市报》、还有2001年3月被《河北日报》社收编的《河北商报》。

　　这四家报纸中，《燕赵都市报》和《燕赵晚报》占去了当地广告和发行的半壁江山，去年广告进账均超亿元，当之无愧是其各自母报社年度利润的主力军；《生活早报》和《河北商报》就入市时间和经营市场化程度尚属晚字辈，但《生活早报》历经数次改版后基本具备了稳步成长的条件，而《河北商报》被收编后背靠《河北日报》社这棵大树，其发行数由原来的几千份迅增至五万份，无异于重获新生。

　　针对此种传媒格局，不少媒体圈内人士认为：如果《河北日报》社倾力将《河北商报》打造为一份商业类媒体，而《石家庄日报》社早出早报，晚发晚报，省会媒体业市场细分化经营的成熟期指日可待，当然，如若达此境界，《河北日报》社、《石家庄日报》社都要损失一些既得利益，为此付出一定成本和代价。最后的现实令很多人失望，《河北商报》与《燕赵都市报》定位竟殊途同归，几乎成了这家都市类媒体的拷贝和复制品；《燕赵晚报》名不副实，它为了和《燕赵都市报》竞争比《生活早报》发得还早，而且由此造成的商报轻商，早报不早的报刊经营定向思维，无疑成了四家报纸同质竞争进而难以避开内耗的一大硬伤。

　　但同质竞争并非致《河北商报》、《生活早报》短命的主要病因。而真正的致命时间则发端于《河北日报》报业集团的成立和《石家庄日报》报业集团的胎死腹中。一位原《河北商报》的中层人士对记者说，现在看来，《河北商报》被收编其实只是为《河北日报》社成立报业集团凑了个子报数，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后被二次收编则早在别人运筹帷幄之中，《河北日报》社领导层可能根本就没想着要把《河北商报》打造成什么商业强势媒体。而且，尽管同在一面旗帜下，《河北商报》对《燕赵都市报》其实很难形成威胁，去年我们的广告收入也就400万元（包括广告抵顶的物品），而《燕赵都市报》则是1．4个亿，不过，《燕赵都市报》合并《河北商报》也有充分的理由：资源整合。其一是防止内耗和搅局，其二是在河北搞一种新模式实现新跨越。

　　最后的结果就是《燕赵都市报》举牌，《河北商报》出局。

　　记者在7月1日《燕赵都市报·都市时讯》发刊词中看到：“其实早在去年河北日报报业集团成立后，就积极谋划集团媒体资源整合和谋求跨区域发展，决定将报业集团下属《河北商报》更名为《都市时讯》，随《燕赵都市报》一起在省会地区发行，并在冀东地区举办《燕赵都市报·冀东版》，从而在全省形成‘哑铃型’的发行模式，这在全国社会生活类报纸中是一个首创”。

　　“《燕赵都市报》的此次合并行动确实为《石家庄日报》社出了一道难题。”《燕赵晚报》的一位部门负责人开门见山地对来访的记者说：“都市报扩成48个版，我们晚报要不要跟进？怎样跟进？如何确保晚报这张王牌不失竞争抵抗力？日报社如何应变这种新的市场冲击？最后，社领导决定还是跟进。《生活早报》的去留命运就此被敲定。尽管当初报社创办《生活早报》也是为了能挤上报业集团化经营这趟列车，但现在报社成立报业集团一事却没能实现。因此，报社应变都市报的棋路其实就是‘舍卒保车’，其实《生活早报》被整合对报社而言颇有忍痛割爱之实，因为它在1999年新创刊后历经几年发展已初具竞争力。而且就投资收益而言，早报也应是接近回报期了。”

　　当记者追问日报共计为早报投入多少，早报去年是扭亏还是盈利时，这位人士称不便对外透露相关情况。

　　其实，关于《生活早报》命运的反思文章在近日一家网站上帖出后便被《石家庄日报》社职员广为传阅，争相告知。据说，文章从一定深度剖析和揭示了早报的生死之谜，作者是原早报的一位编辑，后来孔雀东南飞，投奔了福建一家媒体。

　　旧事不愿重提，但联想到《生活早报》和《河北商报》的短命历程，不能不提当年《燕赵都市报》和《燕赵晚报》之间因竞争而引发的恩怨是非曾一度公开化、白热化；而事隔经年之后，早报和商报将自己的命运维系在都市报和晚报打造的生态链中，其实，它们就是两枚棋子，命不由己，最后还是难免遭遇被废的残局。

　　变数产生变局，而“四改二”的变数却是为了固守旧式双雄的格局，是以变而求得不变。一位传媒人员揶揄地对本报记者感叹。

　　“二加一”的悬疑

　　6月间，SARS疫情被国家有效控制，冀省传媒界一条新讯不胫而走，一家民资背景的新报纸即将亮相，目前正四处招兵买马。一时间，在经历了“四改二”的波动后，传媒界对这家新报纸的入市后能否形成“二加一”的新格局愈发关注起来。

　　据记者了解，这家新报纸的大东家是河北百信音像集团公司，一家民营企业。而与它联姻的则是共青团河北省委主管的《河北青年报》社。据说，百信音像此前谋划在河北省省会开一家大型的图书和音像制品超市，后来才改变投资方向决定进入传媒业。

　　尽管百信音像方面婉拒了记者就此事的采访，一位吕姓的负责人对记者说，虽然合作的事情已确定下来，但我们还是觉得对外公开时机尚不成熟。不过，据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其实除了百信音像外，出资方还有一家音像出版社，新报纸———一份综合类日报的名称暂定为《青年信报》，投资方共向《青年信报》社投入3000万元，但至于是一次性投入还是分期投入尚不得而知。

　　记者从百信音像的网站上获悉，2003年6月8日，百信音像集团董事长梁一玲与《河北青年报》报社负责人在北京签订了正式合作合同。网内注文称这昭示着百信进军文化传媒业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网站上还帖了一张签约后的合影，记者注意到，相片中除了《河北青年报》负责人、共青团河北省委一位副书记、百信集团董事长梁一玲外，还有河北音像出版社社长贺庆华。

　　同时，记者获知百信集团自1990年4月开创，目前主要从事于电器专营连锁、大型超市连锁、图书零售连锁、星级酒店、进出口贸易、咨询服务等业务。

　　“相比较于另两家报社，我更看好《青年信报》的主要是它的股份制产权背景。”一位传媒人士对记者说，“其实，这两年河北的传媒业不是走向繁荣而是重归寂寞了，是太缺少鲇鱼效应了。而此次‘四改二’后无疑是《青年信报》切入市场的绝佳良机，早报、商报都已被整编，不会遭遇很有力的阻击战；还有一部分报业人才急需寻找出路，人才唾手可得。”

　　其实，由《青年信报》近日引发的人才争夺战正暗流涌动。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原《燕赵都市报》的一位副总编多次受到《青年信报》的加盟邀请，除了其才气被看重外，不排除对方倚重其在都市报的良好人气。另外，《青年信报》已将绣球分别抛向另两家媒体的一些中层和写手，并递上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话———“只要能加盟，年薪收入可以单独商谈”，让不少人怦然心动。

　　当然，《燕赵都市报》和《燕赵晚报》也不是没有硬伤在身，这些硬伤都极易造成人才的流失。一位离开都市报转奔《南方都市报》的人士对记者说，近两年，都市报在新闻报道和影响力方面大不如从前，守势凸显，不少人之所以呆在这里，实际上就是因为这里收入待遇还算优厚。而单就实现新闻理想而言，我们干着活却有点透不过气来；而《燕赵晚报》的一位人士说，我们的经营是和日报社捆绑在一起的，我们只负责采编，采编支出每年搞预算，然后从日报社领取拨付款。记者问，这是否表明体制上有明显的缺陷？而计划经济的气息则相对浓了一些？他未做回答。

　　企业界有句诤言：得京、沪、粤者得天下。换言之，得石家庄者得河北市场。因此，摆在《青年信报》面前的一个不容回避的现实是：河北省省会到底能容下几份大众化报纸？两份还是三份？因为这类媒体的特点就是起点低、易拷贝、简单劳动、成不成立竿见影。

　　而种种迹象表明，《河北日报》报业集团、《石家庄日报》社之所以要“四改二”的原由不排除其对《河北商报》、《生活早报》缺失信心，进而萌生整合之意，在石家庄市收缩战线。因此，《青年信报》究竟是怎样的市场定位倒愈发引起外界猜测与度量。而且就青年报系而言，在全国真正经营状况良好的区区几家，而不像都市类报纸全国开花。

　　夹缝中求生将是《青年信报》在河北报市的初始状态。如果让“真正懂报的人办报，让商界人士经营报纸”这样的黄金搭档来运作一种商业模式，加速催生河北传媒业的变脸，《青年信报》不是没有一搏，而从百信音像的背景资料证实它初具经营能力，只不知它请来的是何方办报高人。

　　问君所为何来，所为何往？在经历了2001年媒体投资热之后，对于不愿只听“铜板落水发出脆耳响声”的投资者譬如百信音像来说，它能否造出报界异类，能否挺得住“烧钱”带来的苦恼，能否杀开一条血路并一蹴而就，我们既寄予企望，又深为其捏一把汗，因为，我们正视资本的灵敏和力量，却又不可忽视其逐利和盲目的本性。　（25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