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伟
近日翻阅《林语堂文集》，注意到这样一段文字：“我要在庭院种几棵竹子，几棵梅花，我要夏天多雨冬天凉爽的天气，可以看见极蓝的天，如北平所见的一样……”寥寥几笔，勾画出的清雅、恬静令人神往。而对于现在的都市人来说，那样的景象是奢侈到不敢想了，北京人宁愿付出沉重的代价换回那顶曾经“极蓝的”天。
看来我们的生活跟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这要归功于西方工业文明的兴起。300多年来，工业文明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极大程度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但在触手可及的经济利益面前，人们忽略了对未来的思考与计议。林立的烟囱、滚滚的浓烟一时曾是人们歌颂的景观。很快，诸多生态问题呈现在人类面前，河流里翻滚的污水、海面上漂浮的石油、土壤里累积的农药……如果说诸如伦敦烟雾、洛杉矶光化学污染等事件是局部问题，人们尚可以斥资解决的话，那么全球变暖、冰川和永冻土融化、臭氧层破坏、淡水资源严重匮乏、沙漠迅猛扩展、物种加速灭绝之类的一系列全球性问题，则深深触及所有生命生存之根本，这是花费再多金钱也无法解决的。这就迫使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单纯追求发展，我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西方工业文明是建立在牛顿—笛卡尔体系基础上的。其核心是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是以人为绝对中心和目的，把其他事物都当作实现人的中心地位的手段。对大自然所持的是征服的态度。曾几何时，我们违背自然规律，“其乐无穷”地与天斗，与地斗，如今已是苦果连连。
有一种奇特的生物现象理当引起人类的自我反省。由于象牙具有可观的经济价值，大象一直是人们滥捕的对象。结果，雄象居然出现了变种———新的种群没有象牙！只有这样，雄象才可以避免因天生一对可爱的象牙而遭致杀身之祸。这样的故事听来没有壮士断臂的悲壮，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为满足日益膨胀的征服欲望，谋取利益，人们对大自然无限度索取，对其他生命肆意盘剥。大象为了躲避人类的追杀可以不长牙，小小的果子狸胆敢身携SARS，也就不难理解了。大自然在以一种不得已的方式为弱者提供生存的机会，但问题是，其他生物会不会效尤？
说到这里，想起了一位令人尊敬的老人———马永顺。这位新中国第一代伐木工人，在建设年代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曾创下手工伐木1个人完成6个人工作量的纪录，多次受到国家领导的接见。数年后，当他得知因森林过度砍伐而导致灾害时，泪流满面，深深自责。之后，他坚持每年春天带领全家三代人上山植树，累计共栽树4万余棵。他说这是还大山的债。马永顺老人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感动，更带给我们理性的思考。
一厢情愿地充当征服者，使我们欠下了家园无数的债。还债迫在眉睫！转变时不我待！倘若说人类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决定地球村命运的地步，那么这种强大应该体现在对家园和其他成员的守护上。如果我们能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狭隘视野，就会将地球上其他存在物视同大家庭中的成员———平等且倾力关爱，就会发现每一个成员都有其存在价值，彼此相互支撑和相互成全的关系要远比征服与被征服关系更根本。
所以，让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改变欲壑难填的生活方式，从懂得和尊重个体的完美、树木的权利、鸟儿的自由、山岳的崇高和荒原的价值做起，成为家园的守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