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格子

　　·樊林·

　　那天，身穿格子连衣裙的女儿静静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带我到餐桌前，告诉我：“妈妈，生活就是格子。”

　　新换的台布是红白格子，一块块巴掌大的棉布拼成，红的艳中带有小小的碎花，白得 纯净，意味着那一天从书本、事物、人情中体验到的东西，女儿竟然能够这样总结，心里对天感念。小姑娘的敏感细致受影响于我们和身边的朋友，但她的回馈往往令我汗颜。

　　餐桌上的台布是多年的习惯，先生开始不愿接受这种细致的方式，生怕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态度就被这些细软的纺织品一点点蚕食掉，还不时地以那个昂贵的地毯的例子暗示我，不要被细节所累。久而久之，却也在每一个更换了桌布的日子感觉到新意。甚至从奥地利以贵价买回亚麻印花桌布以示意态度的扭转。

　　换一张桌布，也就换了一种心情。在不同的季节，以不同的色彩搭配经营着家的情绪是女主人的职责。每天我们生活在气氛里，有朋友认真地告诉过我：“生活是靠自己经营的。”由一个家庭的纺织品可以看出女人对生活的态度。

　　其实也很简单，冷暖调子各准备几张，再注意不同的质感、织法、图案的选择，就能够干净、有趣地搭配出家的风格。

　　而我们家的局面是原本已嫌拥挤的衣橱里辟出一大格存放台布，这与贪婪的视觉有着直接的关系。

　　无暇更换鲜花的日子近来愈发多了，加之天的酷热，根本无法忍受艳阳下带回家的憔悴花容，干脆到天台的花园，剪下一把蕨草，以最简洁的土耳其阔口水杯盛了，叶面喷洒些清凉的水珠，配合着亚麻色的挑花桌布，仿佛更能安抚盛夏的烦躁日子。

　　日常的忙碌几乎占领了我们，对天对地，常常是毫无反应地一天又一天，到了周末才一家人出门找一找自然的所在，清风明月仿佛不在身边。

　　麻木迟钝间，女儿的意义凸现出来，上周的一个清晨，她敲开我的房门，极其认真地对着睡意尤酣的我说：“妈妈，你跟我来看一样东西。”我一路抱怨地被小手拽着，恨恨地告诉她这样把妈妈从床上挖起来去看她新发现的蚂蚁或者蜘蛛是很过份的事情。她推我到窗前，指着东方天空，霞光万道令我惊醒，红霞满天的情景多年来已是梦境，不仅仅因为环境的污染、自己的懒惰……双手搭在女儿的小肩膀上，静静地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