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习的品级

　　刘以宾

　　人有“品级”之分，其分别可从职业、社会地位、拥有财富、文化教养乃至住宅、私家车、衣着等方面体现。人难免都有陋习，附着在不同品级之人身上的陋习，是不是也有品级高低之别？

　　据说，被抓住的随地吐痰者，很多交不起罚款。不是成心耍赖，是口袋里真的没钱，例如那些农村来的打工仔或“盲流”，说不定下顿饭还没着落。随地便溺当然也是一种陋习，但它更是一种低品级的陋习，而在高级写字楼办公的白领，以及住着花园别墅的富人，大抵是不屑于、也没必要那么做的。

　　如此说，并不意味着社会地位低的人其陋习就应当原谅，而是试图提醒品级较高者：自己身上也可能有某种应被列入陋习的习惯，不能把鄙夷陋习的眼光仅仅集中在“下等人”身上。不同品级的人身上的陋习无非表现形式不同，但都是应被抛弃的东西，陋习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从一定意义上说，品级高的人，其陋习甚至比品级低的人的陋习更恶劣、危害更大。笔者曾亲历过某“高级”会议会场：会议主题不可谓不庄严，与会者品级（副局级以上）不可谓不高，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各种音乐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目无一切，坐在会场里哇啦哇啦地打着电话。

　　一说到改陋习，往往容易认为纯系下层人“专利”。例如，出租车司机有诸多陋习：乱停乱靠、不礼貌超车、车上吸烟、不讲究车内卫生、对讲机中粗俗聊天等等，但武汉的“麻木”（一种机动三轮车）被取缔之前，他们着意谴责的每每都是“麻木”司机的种种陋习；开着豪华公车的领导者司机们，其实也不乏诸如优越感强烈、不尊重交警等陋习，但他们最看不惯以至义愤填膺的，则是出租车司机的陋习。可以说，对比自己品级低的人歧视、挑剔、不尊重以及偏见，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时时产生着作用的一种严重的心理陋习。

　　遏制陋习，当然需要法律规章的刚性约束，包括罚款之类。但“有关方面”在制定规章制度、施以管理行为时，似乎也容易把眼光集中在下层人群身上。究其因，除了认为只有下等人才容易有陋习的偏见外，纠陋习多少总是件伤人面子的事。品级高者，“面子”自然也大，故纠起来就须格外谨慎。就象前文列举的高级会场乱打手机的陋习，都是头头脑脑的人物，怎好意思当面予以批评、制止？或者，纠陋习者自身就有多种陋习（例如曾有人提出：罚款是否也算一种陋习？）针对自身陋习制定规章，等于拿自个儿开刀，谈何容易！

　　所谓“上流社会”、“下流社会”以及“贵族”、“平民”，如今人们似乎已不再避讳这样的字眼。市场经济不可避免地会造成贫富差别，不同职业、官级以及文化修养的人所获社会尊重程度往往是不一样的。于是提出一个问题：品级相对高者是否意识到在改陋习方面自己承担着更大、更重的社会责任？他们理应在品级相对低乃至众人面前，注意发挥某种榜样的“示范”作用，应要求自己再严些、高些，首先是改掉身上那些看不见的陋习。只有这样，才能与己所获得的社会尊重和自己的地位、品级、社会形象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