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 危机促重塑政府理念

　　易宪容

　　SARS又称“非典”型肺炎，它是一种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认识的疑难病症。由于它还没有为人类所认识，由于它具有迅速广泛的传染性，因此人类好象面对着一场突如其来的严重灾难，人们的恐惧、惊慌、无知等行为反映也随之而来。

　　其实，SARS年初在广东出现的时候，大多数人并没有把SARS当作一回事，大众都相信发达的现代医学能够轻易地征服这种病魔，民众都相信这样一个“小病”会挥之而去。比如我，专门写经济评论，凡是有重大的影响社会新闻都对它进行分析与解释，都会表明自己对该事件的看法。至以SAES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写过关于SARS的文章，因为我相信这个事件会很快过去，但实际并非如此。正因为人们对SARS的无知与漫不经心，它象洪水猛兽肆虐着整个中国及世界各地。

　　国内政府对SARS看法与了解估计也一般民众的心理差不多。当今年一月下旬SARS在广东出现时，一则政府对它也会漫不经心，二则传统的体制使然也不会让民众了解事件发生的真相，甚至于有些地方政府可能还会隐瞒事件的真相。在现代民主社会里，如果政府对如此严重的疫情不及时地向民众说明事实的真相，不让民众及早地防范以致造成重大损失，政府是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的。但是，在中国，曾发生过多少人命关天的事情，曾发生过多少重大的人命伤亡事故，但是除了1980年“渤海二号”钻井船翻沉事件中有部长被撤职而对此负责之外，有多少人对那些事件负过责呢？正因为这种有权无责、是非不分、赏罚不明的体制使得每一次重大的事件发生没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没有人出来真正地披露事件发生的真相。而国内媒体更为处于严密的管制下。

　　也正是这种体制，使得这次SARS危机出现后，政府一开始就错过向民众报告事情真相的时机，错过新政府展现国际声望的时机，让民众的生命财产、政府的国际声望、国内的未来经济发展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当然，亡羊补牢未必会晚。面对着SARS的严重危机，面对着国际舆论的压力，政府很快作出回应，同意每天向世界卫生组织呈报疫情。同时，中国疾病预防控制终于就未能及时向媒体通报，影响广大民众对病毒的了解，表示道歉。随即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举行专题会议，总理与总书记都深入基层访问，表现出对SARS危机前所未有的关注及抗击SARS之决心。

　　同时，在4月20日，可能是对SARS危机处理不足而中央决定免去了两个正部级高官的党内职务。两人同时遭免职，出手之重，为前所罕见。但这个决定向社会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雍肿老迈、不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政治体制要加快改革的步伐了。这个信号也强烈地表明，即使是中央任命而不是民选的官员同样要承担职务的责任，因为只有负责任的政府才能时时刻刻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同时，政府并非一个个抽象的概念，而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组成，因此政府责任应该具化在个人身上，通过对政府权力与责任的承担来形成政府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

　　以往国内政府的缺陷在哪里？雍肿低效率、权力滥用、贪污腐败屡禁不止等等都是。这些现象是因为相应的法律规章制度不健全吗？是因为对其监督机机构少吗？是因为党内的道德要求低吗？如果从这些角度上来看，肯定比对发达国家的政府要求会有过而无不及。但是由于权力与责任的严重不对称，使得许多法律、监督机构及道德要求徒有虚名。因为，在政府权力与责任严重不对称的条件下，那些掌握与靠近政府的人只是会把运作政府权力的收益归为自己或其小单位所有，而把其政府权力运作的成本让他人或整个社会来承担。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会造成权力无限膨胀，贪污腐败盛行、掠夺民众财富的事件泛滥；另一方面政府官员推诿责任，不事不为，让整个政府运作处于低效率的状态下。整个政府机制运作的弊端也由此而生。

　　我一直主张，一个有效率负责任的政府就是一个扩展型的政府。这种政府的基本功能主要为三个方面：一是界定与保护个人产权；二是保证合约的有效履行；三是保证个人的财富不受到掠夺。历史的经验表明，扩展型的政府或治制下的有限政府是社会经济繁荣的关键。而所谓法治就是社会大众与政府都置身于法律的框架下，都受到法律的约束。而不是政府以法律为工具来管制社会大众，但政府自己在法律之上，不受法律的约束。所谓的有限政府就是通过预先制定的规则来划分政府与个人的权利范围，建立决策和解决纠纷的程序，以此来约束政府，同时，公民社会通过非政府组织、舆论、媒体等渠道约束政府，以及多数决的原则确定政府人员与事情从而约束政府。也就是说，有限与有效是受法治、公民社会与民主约束的政府。

　　这次由于SARS危机免掉两个高官的党内职务，不仅表明了政府有诚意对以前SARS事件处理缺失的公开认错，对SARS危机重新认识与重新部署，而且是树立政府新风的开始，也表明了这是政府加快政治改革步伐、建立一个有效与有限政府的开端。

　　孟子曾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就是说，古代的仁者都能够把民众的利益放在政府与官员之上，那么作为代表广大民众利益的执政党更应该把民众的利益放在首位。SARS事件的经验教训在就于相应的政府官员漠视人民的知情权，漠视了民众的利益，从而使得民众付出巨大代价。而这些政府官员会为什么如此？就在于以往的政治制度安排让政府的官员不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而这次中央以铁腕手段免去相关官员的职务，就向中国及世人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国内以往的政治体制已经不适应发展了中国经济形势，政治体制的改革已迫在眉睫。而政治体制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让政府官员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自己的行为要承担责任。

　　而政府官员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仅要求政府官员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而且要让政府官员的行为约束在既定的法律框架下，让政府内部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有效的监督；让政府官员的行为受社会公众、新闻媒体与舆论的监督。而民众要对政府官员进行有效监督，这不仅表明广大民众有一定的话事权，而且也要有一定的知事权，以便让广大民众了解他们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并对政府官员的行为进行有效监督。所以，SARS危机促使重塑政府理念。

　　总之，一个有效与有限的政府就是向民众负责的政府。这个政府官员就得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而要保证政府官员能够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就得让其行为置于法治、社会监督及民主机制的运作下，而这些都是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最主要内容。SARS危机促进这种改革迈出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