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卢作孚

　　世家】

　　“航运大王”卢作孚，1893年生于四川省合川县，1926年创办民生实业股份有限公司。靠艰苦创业，努力改进航运服务，他由5万元资本、一条小火轮，发展到上亿元资本。20世纪50年代中期，毛泽东曾说我国实业界有四个人是不能忘记的，他们是“搞重工业的张之洞，搞化学工业的范旭东，搞交通运输的卢作孚和搞纺织工业的张謇。”今年是卢作孚先生1 10周年诞辰。

　　从1933年到抗日战争前夕，民生公司全体职工在“民生精神”的激励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打捞和改造“万流”轮。“万流”轮是英商太古公司建造的一只千吨巨轮，1933年1月，从重庆下驶至长寿县境内柴盘子触礁沉没。太古公司和保险行非常焦急，委托打捞轮船的权威———上海打捞公司前往打捞。上海打捞公司派专家到现场查勘，发现这只轮船沉没在滩险流急的河道中，认为根本没有打捞的可能。万般无奈，太古公司只好以5000元的标价将它拍卖，但没有一家轮船公司敢买它。

　　父亲知道这一消息后，派民生公司的驾引人员和民生机器厂的工程师张干霆去察看。经过反复研究，认为这只船可以打捞，便用5000元将这只沉没在水中的、价值60万两白银的巨轮买了下来。1933年3月8日，双方签订了买船合同。

　　但是签约容易，真正要将“万流”轮打捞起来绝不那么容易。民生公司当时的技术力量非常薄弱，民生机器厂的起重设备十分简陋。更为严重的是，可供打捞的时间仅有两个月，两个月后洪水到来，打捞工作将完全失败。因而一切工作都必须超速度地进行。

　　合同刚签订下来，父亲便派张干霆带领一批轮驾人员乘专轮赶往柴盘子详细勘察沉船状况。勘察发现“万流”轮是船底被礁石划破沉没的。由于船底陷在河床的流沙中，无法确定破口的具体位置。得到这一消息后，父亲即赶往现场，同大家一起讨论方案。一天后，一大批参加打捞工作的人员携带摇车、钢丝绳等简单器材，随前往施救的船舶抵达柴盘子。顷刻间，柴盘子江岸帐篷林立，灯火通明，人员齐集，一场打捞“万流”轮的攻坚战就此展开。

　　首先是清除积压在船舱面上的泥沙。接着，起重工人用钢丝绳套住沉船的首尾，利用紧靠在沉船两边钢驳上的摇车，在整齐的号子声中，用力转动摇车，沉重的“万流”轮慢慢露出水面。为了减轻船体重量，需要拆除“万流”轮的上部结构、清除锅炉舱内堆积的大量煤炭。拆除上部的房间、烟囱容易，清除淹在水下舱内的煤炭就非常难了。然而，用“民生精神”武装起来的民生员工夜以继日地轮番苦干，硬是一筐一筐地将锅炉舱里的近两百吨煤炭全部掏了出来。

　　当“万流”轮完全打捞起来浮在水面的那一天，父亲到了柴盘子。他称赞了了不起的土专家———张干霆，称赞了不屈不挠奋战了两个月的打捞工人。这一天，是5月18日。

　　对民生公司来说，在川江险恶河道中将大型轮船打捞起来，这是第一次。但是这还不算。民生机器厂的职工们接着又发扬敢想敢做的精神，对这只206英尺的巨轮大动手术，将船身拦腰截断，接长14英尺，使它变成一只长达220英尺、马力达3500匹、航速达17海里的新船，开创了川江轮船修造史上的新纪元。后来这只轮船被命名为“民权”。

　　这件事震动了航业界，尤其震惊了外国人。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办不到的事中国人办到了。太古公司十分震怒，日本人也专门派人到民生机器厂刺探情况。谁也搞不清中国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