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勤代表作之三：私企老板的囚徒困境

　　一去作证被押三年四家企业全部关张

　　本报记者 王克勤

　　臧伟是靠做家电生意发家的，生意最大时候的1997年到2000年，他在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南京市拥有四家企业，总资产达3000多万元，在他创办的企业里工作的员工有近 500人。他不仅做家电，还做房地产，还拥有一家冷冻食品厂，生产各种冷冻水产品、农产品，出口日本、韩国等地。

　　1400元起家的硕士老板

　　这位1989年获南京农业大学昆虫专业硕士学位的知识分子，于1993年辞去公职“下了海”，以1400元和妻子王晓珍一起从打字复印、计算机材料起步，在新沂市撑起了他走向市场的第一个门面。

　　半年后，他在新沂市创办了新沂市信达电子公司。正如在他的企业里工作过数年的李志光所说：“臧伟是思想非常前卫的人，他早在几年前推行的家电上门维修服务模式，十分先进，连海尔都评价说‘臧伟的服务模式比海尔超前三年’，我们就是这样在新沂、在徐州做大的。”1996年，臧伟的家电销售额就达到了1.3亿元。

　　正是基于此，他凭借着自己在商界的声誉和能力很快赢得了越来越多厂商的信赖。他与深圳康佳、江苏春兰建立了长期而稳定的厂商关系，仅康佳一家在销售旺季给他赊销总额就达2000多万元。1997年，他成功地包销康佳“1997”型彩电4万台，一举在全国家电业成名，连当时大名鼎鼎的郑百文都是从臧伟这里进货。

　　1999年，他十分看好徐州的家电市场。于是经过半年多的筹划，他在徐州最繁华的商业闹市区彭城路宽段投资700多万元，租用泛亚大厦三层共5000多平方米的店面，搞起了当时徐州最大的家电商场——徐州贝尔家电商场。

　　私营老板被“双规”

　　在徐州市南郊风景区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国际饭店。它之所以大名鼎鼎，是因为当地许多政界要员是从这里走进监狱的，它是徐州市纪律检察委员会、徐州市检察院反贪局联合办案的工作点。作为徐州最大的家电商场——徐州贝尔家电商场董事长、总经理的臧伟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也被“请”到国际饭店。

　　2000年6月9日下午4时许，臧伟办公室来了三、四位“国际饭店”的人，半小时后他被“请”走了——为新沂市新安镇镇党委书记魏云峰涉嫌经济犯罪作证人。

　　“臧伟被‘双规’了”，“臧伟出事了”，消息在徐州不胫而走。

　　三个年头三大罪名

　　2000年8月8日。

　　这是臧伟人生的分水岭。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变成了检察机关的侦查对象，13天后他被关进了徐州市看守所，彻底失去了自由。在长达20个月、近三个年头的时间里，他一直处在检察机关的侦查起诉状态，罪名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不断地发生着新的变化。

　　——涉嫌“挪用公款”不了了之

　　早在1998年4月新沂市计经委批准了新沂兴安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兴安公司)申报的城区富民路第二农贸市场改造工程。该工程总投资需1382万元。时任新沂市新安镇镇党委书记，兼任兴安公司总经理的魏云峰找到臧伟，商谈联合开发第二农贸市场。

　　1998年8月18日，他们签订了合作开发新沂市第二农贸市场合同。合同约定由臧伟的私营企业投资1200万元，该资金的投入根据工程进度分期支付。同时双方口头约定：设置工程专项账户、账户资金双方共同所有，根据工程进度臧伟的新沂市信达电子公司(以下简称新信达公司)可以使用暂时闲置的投资款，如果工程需要该笔投资款，信达公司应立即返还。1998年信达公司共投入工程款850万元，从1998年9月24日至1999年4月9日信达公司共累计周转使用闲置投资款1516万元。至魏云峰案发前，臧伟还有50万元投资款尚未返还至工程专项帐户。

　　但在实际工程建设中，他们采取了一边建设、一边出售的分期开发运作模式，这为工程节约了投资，工程实际总投资仅仅只用了700多万元。原新安镇副镇长郭向民对记者说：“企业资金可以相互调剂，金三角市场〈第二农贸市场〉的开发取得了成功”。对此，徐州市云龙区人民检察院经过从2000年8月8日至2001年2月16日长达六个月的“侦查”后，以“私有企业使用公有企业资金”涉嫌挪用公款之罪名，于2001年2月16日向徐州市云龙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日前，徐州市云龙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李民面对记者的调查说：“当时，我们经过反复、认真讨论，认为公诉人的起诉事实不清,因此不能定案，公诉人就撤诉了。”今年3月26日，云龙区检察院检察长祁树良却这样向记者解释：“对臧伟定挪用公款罪，按照现行的司法解释看来是不能成立的。”

　　——涉嫌“行贿”也不成立。

　　在对臧伟挪用公款“侦查”的同时，检察机关还发现他涉嫌“行贿”。

　　云龙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科以臧伟涉嫌向魏云峰行贿14.6万元，向云龙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2001年8月14日和9月27日，云龙区人民法院两次公开审理，认为臧伟涉嫌行贿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宣判无罪。云龙区人民检察院得知这一消息，于2001年12月下旬再次主动撤回起诉。

　　——涉嫌“偷税”扑朔迷离。

　　在两次指控罪名均未能成立的情况下，云龙区检察院于2002年又开展了更加“扎实”的侦查。

　　据臧伟的弟弟臧浩介绍：“今年以来，他们又集中了一大批精兵强将及两个审计事务所对臧伟已倒闭的私营企业所有财务帐册，全面、反复地进行了审查。他们还找到这四个企业的历任财务人员、部分管理人员和老职工，甚至连与这四个企业有过业务往来的单位与个人，也进行了严厉盘查。腊月二十八，我这个与臧伟企业根本就不相干的人也被抓了进去。”

　　3月26日，云龙区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祁树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从目前侦查的情况看，偷税数额已达50万元左右，臧伟的偷税罪是肯定的”。

　　3月25日，记者在新沂市地税局、国税局了解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情况。新沂市地税局新安分局蒋少军局长说：“在没倒闭以前，他们一直是按期申报税款的，可以说没有欠税问题。”新沂市国税局城区管理分局梁树荣局长说：“据我所知，他们没有偷税问题。”新沂市国税局稽查局沈耐寒局长说：“如果有，早就查出来了。如果够标准，早就移送司法机关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目前臧伟仍在徐州市看守所接受着侦查，超期羁押已近三年。他辛苦创办的4个企业因此相继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