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规则中游戏---顾雏军对话《财经界》

　　本刊记者南焱

　　我不是资本运作的高人

　　《财经界》：2002年格林柯尔利润呈下滑的趋势，你又收购了这么多企业，继续收购的话，你的钱从何而来？

　　顾雏军：格林柯尔下滑是上市公司那一块儿，上市公司跟我们从来没有关系，我们从来不会用上市公司的钱来收购，那是违法的，所以我们不会用格林柯尔上市公司一分钱，我是用我个人的钱，是用格林柯尔集团内部的钱，所以跟格林克尔上市公司没有关系，实际上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太大意义，我有钱就可以多收购一点，钱少的时候就少收购一点，我们不习惯于拿我们的股票去质押，我们所有的股票都是自由状态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讲，也不存在哪个企业非收购不可，没钱我们就不收购，有钱就收购，因为我们不是投资公司。

　　《财经界》：现在你的手上有两个壳资源，你会不会合并一个，另一个做其他？

　　顾雏军：这个不可能吧，中国的证券法规定不可能这么做的。第一是做不了，第二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第三我认为还要重新更正一下，你说我是资本运作的高人，实在是高抬我了，我不是学金融出身的，你收购一家上市公司，把它的主营业务拿下来，装另外一个新的业务进去，达到配股的要求，从股市上拿钱回来，这个可能叫资本运作，像我们这样收购一个公司，就是把他的主业做强做大，只是一个行业内的并购，所以要定义成了资本运作，实在是高抬我了，我实在不知道做像美菱这样公司的资本运作，甚至科龙怎么做，因为科龙现在都没有配股权，而且我估计我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国家的规定，3年把利润做好了，也许那个时候就有配股权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做资本操作，所以对于我来说，说我是资本操作的高手，实在是受之有愧。哈哈……《财经界》：你认为收购的企业是上市的好还是不上市的好？

　　顾雏军：家电行业还是上市好，因为有知名度，上市公司有公开性，知名度会对品牌有很大的支撑，所以我觉得家电行业，应该是上市比不上市好，如果是投资公司的话，应该不上市比上市的好。因为投资公司，不方便把很多的东西说出去。

　　《财经界》：你认为资本运作就是投机吗？

　　顾雏军：不要拿上市公司的规则来当游戏，这个风险太大，特别是像我们这样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的人，如果拿这个东西去赌，风险可想而知，我给所有人的告诫都是这样的，因为我本人是学自然科学出身，游戏真理是最危险的，游戏牛顿定律，从25层大楼上跳下来一定摔死，你不要幻想这里面广义的相对论会起作用，在这个速度中间的话，肯定牛顿定律会砸死你。哈哈……我在国外呆了几十年，你只能在法理框架内做事，你不能在法理框架外做事，这个风险太大了，举一个例子，在国外我拿我自己的钱收购，可以不说什么，回国以后发现不行，即使是你的钱你也得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行，我认识到了，中国除了法律框架以外，还有比法律框架更厉害的东西，就是舆论框架，你要按照这个规则去游戏，我刚回来的时候不了解，我认为我收购关你什么事情，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科龙卖给我，是新闻界操心的吗？刚开始我们采取的原则就是你问什么我们都不说，结果突然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东西过来了，我后来才明白了，中国跟西方是不一样的，中国还有另外一些规则要遵守，所以，我现在在遵守规则，包括你们问的所有的问题，我都在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这个原因。

　　《财经界》：那么，国外的媒体关注什么呢？

　　顾雏军：我在西方的时候，对于收购事件，媒体只问两个问题，一个是你会不会裁人；第二，你会不会有一些有污染的投资破坏环境，不会问你有没有钱收购的，这是你两个企业之间的事，新闻界关心的是社会道德，兼并会不会对社会产生负效应。

　　《财经界》：一个产业的大整合是需要雄厚资本的，在国外与国内操作上有什么不同？

　　顾雏军：没有金融杠杆的收购是非常弱的，所以格林柯尔不会有强力的并购，比如说我1996年试图收购美国纽约的一个上市公司，一家投资银行给我们做投资顾问，当时这个公司市值1.5亿美元，我只要出4000万美元，换6000万优先股，再发8000万垃圾债券。就是说你用4000万收购1.8个亿，多大的一个挑逗，实际这是一个中国公司的价，如果我是美国公司，我有10%就可以了，我出2000万美元，我就可以发8000万的垃圾股。在中国的话，都是靠自己的钱收购太辛苦了，我现在做得跟我们想像差得太远了。

　　《财经界》：资本经营的最高境界是要有金融支撑的，你会不会进入金融领域？顾雏军：谁敢哪，中国的金融机构，老实讲，没人敢。什么时候贷款给你，又不再贷了，你还不死透了，所以说在中国做贷款的时候，你首先想好怎么还钱，如果你没有想好还钱，你别去借，借了风险太大了，对于中国我不太熟悉，回来了以后，也不太了解，我们也觉得跟金融界缺乏沟通，但没有办法跟他们谈，国有企业就无所谓了。

　　大企业最怕价格乱

　　《财经界》：科龙与美菱原来是竞争对手，收购完后在产品上是如何定位的？

　　顾雏军：老实讲，这两个品牌没有竞争，肯定是不现实的，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优势远远大于竞争，以美菱现在的规模，它的采购成本和科龙肯定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我们希望9月份联合采购会达到一个很大的成本下降。规模优势肯定要体现在采购方面，所以，联合采购对所有供应商的压力都很大。

　　《财经界》：也就是说定位是不会改变什么的？

　　顾雏军：现在的定位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维持原来的状况。因为一个品牌要提升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你要考虑到你现在目前有没有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来提升这个品牌，特别是营销的构架，我来以后，实际上没有办法大幅度改变，像科龙冰箱是高档，容声冰箱是中高档，它没有低档冰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创造康拜恩这个新的属于低档的冰箱，我都不敢把容声和科龙调整，因为20年的品牌定位，你要是调整的话，风险太大了。

　　《财经界》：在营销上会有什么动作？

　　顾雏军：双方还是一个合作关系，有些地方我们必须共同来策划，比如说我们共同来控制经销商，因为靠一家企业的控制，控制力度很弱，我们可以联合控制，这样力度就强一点，一个企业要做到良性发展的话，市场价格的控制是必要的。

　　《财经界》：营销方面最重要的是价格控制，在国内销售价格完全掌握在经销商手里，你是怎么控制经销商的？

　　顾雏军：我们的控制是比较严格的。第一，我们给予警告；第二，可能还有一些制裁；如果到了第三步就取消你的分销资格。以前我们只有一个品牌，你不让分销，他也不在乎，他分销别人就完了，现在我手下的5个品牌，你要是丢掉了这5个品牌，你想想你的冰箱卖场是不是一个完整的冰箱卖场。这个很重要，大企业最怕的是价格乱，本来是一层一层的分销体系，这个体系乱了，最底下那一层赚不到钱了，这个体系就崩溃了，所以很多的企业不成功，就是这个原因。

　　《财经界》：在销售渠道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把两个销售渠道剥离开，单独成立一个销售公司？

　　顾雏军：现在还做不到。

　　不是不想为而是不可为

　　《财经界》：你的出口是什么样产品？

　　顾雏军：是中低端的产品，50到120升之间。

　　《财经界》：为什么西方国家不生产小冰箱？

　　顾雏军：他们之所以不生产小冰箱的原因，就是劳动力太贵了，划不来。

　　《财经界》：你的销售形式就是贴牌吗？

　　顾雏军：是的。

　　《财经界》：你会不会到国外去收购生产线？

　　顾雏军：即使收购了，我肯定把生产线搬到中国来生产，但是我认为，在国外生产肯定有国外生产的好处，它的反应比国内肯定要快，有利弊，像海尔这么大的企业，他做的事肯定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所以我们做的事也是我们认为是正确的事，不同的企业，还是有不同的差异，我觉得可能不同的人都会成功，就像刀削面能成功，手擀面能成功，拉面也能成功一样，你说这些面条哪一种做法是最佳的，这个东西也不是一个太大的差异，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市场。哈哈……

　　《财经界》：贴牌销售到品牌推广是不是要有一个过程？

　　顾雏军：理论上讲，我觉得我们目前都是贴牌的阶段。如果一个品牌，1年在美国卖1亿美金的话，你自己还支撑不起你自己的售后服务系统，你没有售后服务在美国认为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我相信我做不了，所以我只能贴牌，等我1年卖15亿美金的时候，我就要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系统了，所以就我现在来说，不是不想为，而是不可为。

　　我已拿到冰箱业的“大王”

　　《财经界》：你是怎么审视中国家电业现状的？

　　顾雏军：家电业的产品竞争，老实讲，我觉得中国的家电业是很有前途的，惟一的原因，就是中国是一个经济大国，人口大国，原来家电都是欧洲和美国生产的，后来转移到日本生产，再后来转移到亚洲四小龙生产，现在又转到中国来生产，亚洲四小龙这样的国家很小，1年有200亿的外汇顺差，一下子就膨胀起来了，这一膨胀的结果，工人工资就很高，生产家电就根本生产不了了，而中国呢，是一个13亿人口的国家，绝不可能在很快的时间，劳动力的工资就涨上去了，所以中国的家电发展，才仅仅拉开了一个序幕，很多人把家电在中国说成是一个夕阳产业我不同意，我认为是一个朝阳产业，到现在为止，中国的家电产业才刚刚体会到知识的优势，产品质量可以跟国外竞争，所以，我们仅仅是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下一步要技术水平超过国外，就要进行大规模的投入。

　　《财经界》：有人预测中国家电业最后只会剩下4个品牌，在这4个品牌里没有科龙和美菱，你是怎么看的？

　　顾雏军：这是谁预测的我不知道，我觉得中国的家电业重新洗牌的过程还没开始，不是洗牌已经结束了，我可以说，冰箱洗牌可能已经结束了，因为我已经拿到了冰箱行业的“大王”，我洗到40%的份额。别的行业都没洗完呢，空调行业，谁大谁小都不知道，谁能在这一轮的价格风波中下去，还是未知数。在这里，我们不仅仅是40%的份额，另外，我们还有核心技术，是世界领先的。但在世界上拿到“大王”的还不是我，我拿到的也就是一个黑桃K这样的水平，黑桃10可能更现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