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对中国经济影响《研究简报》第二十三期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非典’对中国经济影响”研究小组

　　2003年6月10日

　　五月份日本对SARS的反应

　　结论：在5月份，日本政府、媒体和企业对中国的SARS疫情反应强烈，严重地影响了中日二国的经贸往来。但只要中国扎扎实实地巩固目前抗击SARS的成果，日本国内对中国SARS疫情的担心会很快跌落，以追求经济利益为首要目标的日本企业界会千方百计地挤入中国市场，价廉物美的中国各类商品依然会源源不断地进入日本。

　　进入五月份，中国内地，特别是以北京为中心的中国华北地区的SARS疫情达到最高峰，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疫情的发展及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不仅让疫区人民倍受磨难和恐惧，也给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带来一定的担心害怕。作为中国近邻日本，一种对SARS可能蔓延到日本的担忧在五月份陡然急增。五月上旬，一位台湾医生随旅游团在日本关西地区游览时发烧。此事在日本如一石激水，顿时掀起波澜。日本政府紧急对该医生所经之地、所乘的交通工具以及所有与该医生有过接触的人员进行追踪，又是消毒，又是隔离不亦乐乎。日本媒体对此事做了地毯轰炸式的报道，并迫使台湾当局以及该医生所在医院向日本道歉，尽管后来发现该医生并非是SARS患者。日本民间也随之出现了一些对SARS疫区人员和物品的歧视现象，一些旅馆拒绝接受来自中国、台湾等地的游客，一些日本地方府县中止了接纳中国友好城市的研修生计划，媒体上时有对中国产品是否SARS安全的言论。在这种情况下，中日的经济交往受到了较大的损害。

　　首先，日本取消或者推迟了一系列中国在日本的招商引资活动以及中国产品的推介活动。以大阪地区为例，原订于5月13日在大阪开幕的中国服装节(China Fashion Fair)、原订于5月16日在大阪举行的余桃市投资环境说明会、原订于5月16日在大阪举行的宁波市重点产业介绍会、原订于5月19日在大阪举行的烟台市投资贸易说明会，原订于5月19日-22日在大阪举行的烟台市投资环境与出口商品展示会、原订于5月20日在大阪举行的黑龙江省投资贸易洽谈会、原订于5月27日在大阪举行的第八届江苏省出口商品展示会等等，均告延期。日本也取消或者推迟一些赴华的商业考察和贸易洽谈活动，如原订于5月11日至17日赴华北和华东的中国港湾运输物流视察团，以及原订于7月6日至13日赴东北和华北的第10次中国汽车产业视察团均告无限期推迟。这些活动的取消和推迟，将在近期对日本对华投资以及中国向日出口产生不利的影响。

　　SARS对目前日中正常的贸易交往造成了冲击。由于日方人员不能到中国核对及交付有关单据、进行技术指导或赴现场检验商品，使部分在华销售项目和展览会推迟或取消，影响了日方对华的贸易出口。在中国对日出口方面，因为飞机航班减少，空运能力紧张，屡屡发生样品不能及时送达或不能按期交货，对已经签约合同的正常履行造成损害。另外，由于担心运输时间的拖长造成商品污染，以及担心日本消费者可能对中国产品敬而远之，日本商人中出现了减少签约现象，或要求中方出具未受污染的检疫证明，加大了中国产品进入日本市场的成本。

　　其次，对SARS的审慎防范也对疫区的日资企业的生产和经营造成相当大的冲击。5月8日到5月14日，日本贸易促进会就SARS的影响，对东亚地区(中国华北、中国华南、中国华东、中国东北、香港、台湾、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印尼、菲律宾)的日本公司和子公司进行了紧急问卷调查。据5月20日公布的这个调查结果，有70%的企业报告他们的业务受到SARS的影响，其中中国大陆(86.2%)、香港(84.9%)和新加坡(84.3%)为影响最深的地区，而泰国(38.0%)和印尼(39.3%)的影响较浅。在中国华北，所有从事交通机械、建筑、房地产、物质运输、通讯、一般商业、服务以及其他非制造业的日资企业都报告说受到SARS的影响。

　　SARS对这些日资企业最大影响是人员交往。调查结果显示，延期访问中国全境的企业为70.1%，停止访问发生SARS地区的企业22.8%，仍访问特定地区的企业6.8%，对在华全部常住人员发出回国指令的企业9%，要求在特定地区的常住人员回国的企业15.1%。人员交往的限制，造成了两大恶果，75.7%的企业报告是商务洽谈没有进展，32.1%的企业报告由于无法派遣技术人员不得不暂停生产。在所有有效的问卷反馈中，25.7%的企业报告生产下降，并且42.8%企业说如果SARS继续肆虐，他们的生产与销售也要下降。注意到这些数据是针对整个东亚地区的，其中中国部分的数据应该比这些要来得大。

　　在华日资企业除了暂缓开发新的业务、减少了业务洽谈和出差、取消各类访问以外，各企业还采取措施严防生产工场发生SARS疫情。80%的企业采取了非典防范措施，主要是针对人员健康，包括限制到发生SARS的地区出差(89.6%)、给员工发防护口罩(77.1%)。业务上措施包括增加库存(22.8%)、使用替代性生产基地(6.6%)、从其他地区获取上线材料(2.0%)以及出口转向到其他市场(0.7%)。松下北京因出现5例SARS病情而于5月中旬暂时关闭，到6月初才恢复生产。这些措施带来的成本增加和经济损失，对于习惯于斤斤计较的经济动物日本企业，无疑是痛如切肤。

　　但在医药、医疗器材等与SARS相关的产业报告说订单与销售的上升，此外一些东南亚地区的日资企业也报告说一些原来以中国为对象的订单转移到他们那里，导致他们的订单上升，报告业务上升的企业占总数的8.5%。而这种订单的流失，正是我们的担心所在。

　　日本贸易振兴会五月份对东亚地区日资企业“商业感受(Business Sentiment)”的调查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SARS对这一地区日资企业的影响。观察最近几个月这些地区“预期差别指数(diffusion index)”的变化，可以明显看到是SARS在起这决定性作用。以北京为中心的华北地区的预期差别指数从四月份的13.2降为五月份的-8.6，五月份预期差别指数的前瞻数值为-42.7，居所有地区之尾。而这一地区正是SARS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另外，考察五月份预期差别指数与五月份预期差别指数的差额，排列顺序分别是台湾(37.8)、华北(34.1)、华东(33.1)、东北(31.5)、华南(19)、香港(18.7)，这与台湾在五月份处于SARS急增阶段，华东、东北这一时段SARS开始滋生，华南、香港SARS疫情全面好转的整体现象，吻合得非常好。因此，我们认为这个预期差别指数在最近一段时间主要是由SARS的情况决定的。预期差别指数的定义是预期乐观的企业与预期悲观的企业之差百分数，其实质上是反映日资企业在这一地区整体的经营预期。纵观预期差别指数的变化，可以看到SARS对中国地区日资企业的心理影响很大。考虑到很多日资企业是以原材料加工然后再出口到日本为主要业务的，因此短期内中国对日本的出口总额将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表1：预期差别指数（资料来源：日本贸易振兴会）

	东北	华北	华东	华南	香港	台湾
2002年10月	44.4	15.2	20.8	23.3	8.9	19.2
2002年11月	31.1	20.5	28.9	22.9	19.5	18.1
2002年12月	29.7	13.5	27.5	17.4	8.0	26.3
2003年1月	33.3	16.0	25.5	17.5	9.4	20.1
2003年2月	25.7	26.1	27.3	21.0	4.3	19.0
2003年3月	13.3	23.5	17.5	13.4	4.2	7.1
2003年4月	15.1	13.2	21.7	7.8	-1.6	10.2
2003年5月	22.2	-8.6	13.8	8.7	-13.7	0.5
2003年5月  (outlook)	-9.3	-42.7	-19.3	-10.3	-32.4	-37.3

　　面对SARS，日本有舆论聒噪要对中国施压：一是对于未能严格执行的已签合约，要求把SARS列为不可抗拒的因素；二是有人嚷嚷要求政府对华设置贸易壁垒；三是要求中方及时公布各种信息。

　　进入六月份以后，大陆的SARS疫情得到有效的控制，全国的SARS病例已经趋向于零。上面我们所列的一系列数据都是在中国地区SARS疫情最严重时期的日本方面的反应，因此只代表日本方面在过去一个月的心态，而这一心态在最近会有很大的改变。相信SARS在中国得到控制以后，日中经贸交往会很快恢复，毕竟日本企业中国的生产成本以及中国市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即使在SARS最严重的时期，仍有60%以上的日资企业要求在华员工坚守岗位。目前，我们感觉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恢复日本人对中国地区SARS安全的信心问题。我们注意到，尽管日本出入境管理局声称没有因SARS刻意限制中国人赴日的签证申请，但也强调要个案处理。我们同日本的一些学者就SARS问题进行过交流，他们承认日本民间现在仍然对由华赴日人员退避三舍。我们曾试图向他们解释这是过度反应，他们的回答是日本人知道99.99%的情况都是安全的，但万一波及到日本怎么办。但是我们相信，只要国内扎扎实实地巩固目前抗SARS的成果，事实是最好的说明，日本这种对中国SARS的担心会很快跌落，以追求经济利益为首要目标的日本企业界仍然会千方百计地挤入中国市场，价廉物美的中国各类商品依然会源源不断地走进日本。

　　执笔：杨晓光

　　定稿：汪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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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日本京都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