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汛灾问题报告

　　本报实习记者 熊学慧

　　“长江主汛期还未真正到来，6月份后才开始。”中央气象台天气预报会商室负责人5月28日下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六七月份会有一个相对较长时间的降水过程，防洪抗汛问题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5月中下旬，湖南提前进入汛期。湖南省民政厅提供给记者的一份数据显示：截至5月22日，全省14个市(州)有1700多万人次受灾，65人因灾死亡，各类直接损失25.7亿元。目前湘江、湖庭湖等水域的水位虽然在缓慢回落，但湖南的抗洪形势依然十分严峻。

　　灾难在进行

　　对于暂时在湖南长沙“湖湘文化艺术品市场”躲避水灾的村民们来说，5月19日又是一个“载入记忆”的日子。这一天的清晨，处于湘江、捞刀河交汇处的长沙市开福区新港镇五合垸的河堤溃开了100多米的口子，当洪水似猛兽般冲入垸内时，村民们还在睡梦之中。

　　5月27日中午，记者走入了仍泡在水中的五合垸，村民杨罗生的老伴儿和女儿正在刚退出水面的家里清理家具。“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第三次(溃堤)了，前一次是1998年。”杨罗生十八九岁的女儿对记者说，5月19日清晨她们一家人是被救护人员从梦中叫醒的。水来得太快，她被叫醒时大水已漫到了门前的阶梯边上，她们一家人只保住了人命，其他东西都来不及抢救出来。杨罗生不知道他们家在这次洪灾中损失了多少。像全村二百来户人家一样，杨罗生一家人也被区政府安排在河堤脚下的“湖湘文化艺术品市场”内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间内。政府给了他们家200元救济款，10个煤球，另外还有一些衣物。

　　除了收到少许救济物之外，杨罗生家还收到好几张“救灾防病”的健康教育宣传单，另外还有一份抗击“非典”的责任书。杨罗生的女儿在旁边一边洗菜一边搭话说：政府现在“一手救灾防病，一手抗击‘非典’”。在“新港镇五合垸抗洪救灾指挥部”门外，一位值班人员对记者说，政府开会时多次强调，在抗洪抢险的紧要关头更要做好抗击“非典”的工作，半点都马虎不得，谁要是没做好就要撤谁的职。

　　村民们对政府“两手抓”的工作表示很理解，他们心里好像很平静，对“非典”并不感到十分害怕。有村民说，他们一辈子就呆在家里种几亩田，还怕什么“非典”不“非典”呀。小孩们在外打工一般都不会回来，回来一趟不容易，就算回来了也要被关(隔离)起来十多天。

　　防非又防汛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村民们所说的"被关起来"就是外界关注较多的湖南省采取的一项抗击"非典"的措拖，所有进入湖南省范围内的人员都要被严密监控，隔离时间为14天。"严防死守"是湖南省抗击"非典"的死命令，湖南卫生防疫部门的负责人员为此还干起了"拦火车，截飞机"的工作，"权力大得很"。

　　湖南省的"严防死守"措施给记者的采访工作增加了许多困难，记者进入湖南就像深入"敌后"一般，记者从广东进入湖南的短短两天内竟被检测体温近20次。5月26日晚，记者到达长沙，在出长沙火车站时被医务人员测得体温正常后获准进入长沙市。湖南省卫生厅新闻办负责人在接待记者时说，湖南省自2月17日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例到3月29日发现最后一例以来，已连续58天没有新增临床病例和疑似病例，"非典"病例始终控制在6例(治愈5例，死亡1例)，这与进行严密的控制有非常大的关系。湖南省卫生厅有关负责人说，从基层农村到乡镇、社区，他们都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5月中旬以后，郴州、株洲、岳阳等地遭受了较大面积的水灾，卫生部门又抽调人员对受灾地区的人员进行了救灾防病和疾病控制工作，以防流感、伤寒等急性传染病流行。湖南省卫生厅新闻办负责人说：湖南省是一个多灾省份，三年一大灾，一年一小灾，南部常遇山洪，北部屡遭水灾，另外还有其他的自然灾害，这些灾害造就了快速反应能力。

　　在记者走访湖南的前几天，湖南省政府部门开了多次有关"防汛抗灾工作"和"疾病控制工作"的紧急会议。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杨正午动员全省"全面投入到防汛抗灾工作中"。杨正午提出，5月下旬还有3次明显降雨过程，洪水将从澧水顺延到四水，此外，江、湖、水库的堤坝已经过一次洪水冲刷，长时间的浸泡，将使水情形势更加严峻，各级防汛部门一定要确保湖区堤垸安全。他强调当前防汛形势"不是一般的严峻"，5月就进入主汛期，对湖南来说是前所未有的，6、7月份的情况不容乐观，"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杨正午还特别强调，各级各部门要坚持"防汛"、"防非"两手抓，丝毫都不能松懈。

　　三套体系时聚时散

　　在湖南省卫生部门采访时，湖南省卫生厅有关官员说卫生系统已具备了快速反应能力，无论是抗"非典"还是"救灾防病"，他们都能及时调度。在长沙市开福区新港镇五合垸溃堤后，为了同时做好抗击"非典"的救灾防病工作，卫生厅还将"非典"防治小组办公室和救灾防病办公合二为一，统一开展救治工作。

　　湖南省防"非典"指挥部指挥长田铜海强调，湖南省的"非典"疫情没有大面积传播，水灾后的救灾防病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湖南省已组成了三套体系用来抗击"非典"：一是党政体系，主要的工作是进行协调和出台相关政策，指导全局的工作；二是防治体系，属于技术性的工作，由医务人员组成；三是群防群控体系。这个三个体系都密切联系，由省政府统一协调。

　　虽然卫生系统有一个相对统一的协调机构，但其他相关部门却还是"各家的和尚念各家的经"。每一个部门都说有一套应急的体系，在面对各种灾害或是突发性的公共卫生事件时能迅速采取有效措施进行救援和防治。湖南省民政厅救灾救济处负责人说，具体的救灾工作由地方上负责。"湖南省水利厅和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综合处负责人的说法也是一样，他说具体的救灾工作由地方上负责，国家防总不包办，不是特别大的灾害一般都由地方处理。

　　湖南省办公厅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目前省政府还没有针对各种灾害而常设一个统一的调度机构，在发生特别大的灾害或是突发事件时，都是由省政府统一协调的。而协调的方法就是召集各职能部门的负责人，由各职能部门抽调人员临时组成一个办事机构。比如这次的"防非典指挥部"就是临时组成的一个协调机构。任务完成后，这种机构就会解散，需要时又要重新建立。

　　灾情大求援急

　　救灾、抗灾的机构可以"好聚好散"，但救灾的费用却是"一分都不能少"。湖南省民政厅在湖南省大面积遭受水灾后曾两次会同财政厅向国家民政部、财政部打告，"积极争取上级的救灾应急资金"。缺钱的日子对目前正需要用钱的湖南省卫生系统来说也很难过，灾民要救治，疾病要控制，"非典"要防治，湖南省卫生厅也正在"积极筹措救灾防病经费"。

　　湖南省卫生厅副厅长陈小春表示，在前段时间省厅组织的督查中，发现很多地方救灾防病经费没有到位，药品储备严重不足。之后他们要求各地要按规定做好储备工作，通过各种渠道设法争取一些经费用于救灾防病工作。湖南省卫生厅有关人士透露说，湖南全省有8000多家防疫站，没遇上"非典"前就有相当一部分防疫站因经费缺乏艰难地开展工作，有的防疫站不得不开设性病门诊来创收，以补"家用"。在遇上"非典"后，该添置的设备和药品都要添置，日子过得更为艰难。

　　卫生部门在向民政部门求援，而民政部门自身也是捉襟见肘，他们也在向国家"打报告"要钱。在湖南株洲、衡阳、永州等地遭遇水灾后，这些地方成了要钱的"大户"。湖南省民政厅救灾救济处负责人说，一批救灾物资和400万元的省本级救灾预备金下拨到受灾严重的地区后，虽然灾民的基本生活得到了维持，但救灾工作仍有很大困难，他们正会同省财政厅向国家相关部门递交报告，"汇报灾情和困难"，请求上级拨款。湖南省财政厅的日子近来很过得不太安稳，防"非典"要用钱，安置灾民和灾后重建要用钱，救灾防病也要用钱。湖南省财政厅办公室负责人面对记者的采访要求面露难色，称他们没有什么好讲的，请记者到省政府去了解情况。

　　湖南省防"非典"指挥部指挥长田铜海向记者提供了一份"省、市州财政防非典经费情况"的统计表：中央拨给湖南1000万元，省本级拨付1490万元，市、州本级财政防非典经费总计拨付6015万元，这些钱均下拨给当地用于防"非典"工作。不过，这份统计表的截止日期是5月9日，这个日期离5月19日开福区新港镇五合垸河水决堤还有一些日子，湖南省各市、州在遭遇水灾后是否还要更多的钱用于防治"非典"则不得而知，田铜海没有作更多的说明，只是说他对水灾救济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汛期未过10个煤球用两天

　　在水灾和"非典"灾难的双重夹击下，湖南有关部门的日子都过得相当拮据，他们能做的就是向上级打报告，向国家要钱。湖南一个省是这样，湖北、安徽、江西等省份呢？

　　目前国内的"非典"疫情虽得到了有效控制，但卫生部门说不能掉以轻心，"非典"防治工作正处于关键时刻，要警惕疫情出现反弹。

　　现在长江流域的水位虽有回落的迹象，但水利专家和气象专家都发出警示称，长江主汛期还未真正开始。长江水利委员会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长江汉口水位曾录得与1998年相同的数据，今年是否会发生像1998年那样大的洪水还很难预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年的防汛形势相当严峻，防汛压力会比去年更大。不仅防汛压力大，而且还要防"非典"，决不能掉以轻心。有专家也在担心，万一防汛压力和防"非典"的压力出现叠加，则要做更大的准备。而如果没有钱来准备，抗灾形势就会变得更为严峻。

　　如果没有钱，各地基层政府的防汛和防"非典"的压力会更大。长沙市开福区新港镇五合垸溃开的河堤不知何时才有钱重筑起来。"口子还开着呢，江里的水和垸里的水一样平。以后还会涨水上来，什么时候我们才搬回去，什么时候我们家那十多亩田才能重新种上庄稼呢？"村民杨罗生的女儿在刚被水淹过的家里清理家具时不停在问这些问题。她妈妈也对记者说，10个煤球两天就用完了，政府也没有说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救济给他们，村民们能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