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阴影诱发“心理经济”

　　不确定性的环境中，心理的作用将直接影响企业的判断与决策

　　□本刊记者傅强

　　金融大鳄索罗斯曾经说过，令他最头疼的就是经济中的那些不确定因素，因为不确定性是经济长期发展的克星。

　　然而与不确定性相比，危害更大的却是“非典”给人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冲击。尤其在不确定性蔓延的背景下，人们非理性的心理因素往往会导致很多传统经济学理论无法解释的问题出现。我们在这里姑且叫它“心理经济”。

　　传统经济学中的基本假设是经济人完全理性和自利的，他们会合理利用已经获得的信息来作出可以效益最大化的决策。然而“非典”所造成的不确定性，却使得人们心理失衡的情况下往往作出很多偏离理性的行为。4月22、23日北京出现的“抢购风”就是非理性行为的一个例证。

　　人们的非理性行为又是如何出现的呢？人们的心理因素又是如何影响我们的经济呢？

　　2002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丹尼尔·卡恩曼教授给了我们答案。

　　丹尼尔·卡恩曼是一位具有美国和以色列双重国籍的学者，自1993年起担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和公共事务教授，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心理学家，他声称自己从未学过经济学。然而瑞典皇家科学院在2002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公告中，盛赞卡恩曼将心理学引入经济学研究，从而为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奠定了基础。他的主要贡献是在不确定条件下对于人们的各种非理性行为原因的分析。

　　卡恩曼认为，人们在进行理性推断时存在的心理趋向影响到了最终的决策。

　　在他看来，一个理性的人在推断时不仅会使用大样本的所有信息，也会利用所有的先验信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实际上只是重视了所直观见到的现象，而忽视了以往存在的知识。

　　比如，“非典”所带来的恐慌绝不仅仅是一个5.9%的死亡率能够说明的，从全球来看，目前的疫情与曾经的恐怖主义危机、战争危机、金融危机以及自然灾害相比，本不算什么灾难魁首。就病情而言，“非典型性肺炎”与其他传染病的危害相比也不是死神之王，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中，就有35种法定传染病，它们被划分为甲、乙、丙三类。甲类传染病是鼠疫和霍乱；乙类传染病包括病毒性肝炎、艾滋病、脊髓灰质炎、麻疹、狂犬病、炭疽和登革热等；丙类传染病包括肺结核、流行性感冒、流行性腮腺炎、风疹、急性出血性结膜炎等。

　　其实让人恐惧的还是“非典”更让人感觉到的贴近性和直观性，特别是当人们看到或知道自己身边的亲朋患上“非典”甚至死于“非典”时，“危机感也就更强烈”。

　　这个现象正如卡恩曼所提出的“小数定律”，即人们通常会将小样本中的某事件的概率分布看成是总体分布，夸大了样本对总体的代表性。就像投掷10次硬币如果出现7次正面，3次反面，人们往往会将这个结果推论到投掷1000次的情况，因而高估出现正面的概率。

　　我们在超市购物时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现象，当超市门口的可乐的标价明显比其他家商店便宜时，我们便以此判定出该超市的总体价格都会便宜一些，因而大买而特买。

　　——在卡恩曼看来，理性个人的偏好并非如传统理论认为的那样是最优化的选择，而是波动不定的。假定有两种彩票进行选择，彩票A赢得4元的概率是99%，一无所获的概率是1%。彩票B赢得16元的概率是33%，一无所获的概率是67%。要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时，彩票A是典型的选择。如果问哪张彩票最值得买，或说哪张有最高保留价格或最高出售价格时，选择就会是B了。也就是说，人们的偏好在A与B之间摇摆，具有非理性的特质。正如人们在“非典”时期选择12层还是24层口罩时的心理一样，除科学因素之外，非理性的特质同样起着一定的因素。

　　——卡恩曼还发现，人们的敏感性是呈递减的趋势的。就像人们普遍认为，100元与200元之间的差距要比1000元与1100元之间的大。这意味着人们不能对财富的分配政策作出正确的评估。

　　在“非典”时期的情况也是如此，4月20日当卫生部常务副部长高强介绍中国内地最新的“非典”情况时，北京市公布的病例数字让人震惊——339例，而前一天为37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于成千上万的人被隔离，以及每天同样是3位数字的患病人数，渐渐都有了适应力。而5月的广州，那里的人已经很少带口罩了。

　　凡此种种生活中看似理性的个体的不理性行为还很多，卡恩曼的研究证明了在不确定条件下人们的行为对理性偏离的原因及性质，也指出了这种对传统模型偏离的非理性是可预测和可研究的，因而人们的经济行为不符合严格的理论假设也是可以理解和加以控制的。

　　就“非典”而言，我们不能忽视“非典”对人们的心理冲击以及由此对经济产生的影响。毕竟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下，人的因素越来越变得不容忽视，人们的心理状态也越来越影响公司的管理、企业的经营以及战略的决策。尤其在不确定性的环境中，心理的作用将直接影响企业的

　　判断与决策。仅就资本投入而言，“非典”极大地增加了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显然，国际资本家们不会把钱投向一个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地区。从表面上来看，9·11事件只搞垮了纽约世贸中心两座摩天大楼，但是却给美国人的心理以及美国经济投下了不确定性阴影。2002年进入美国的外资从1100亿美元骤减为500亿美元。同样的道理，正是由于“非典”所造成的不确定性，会使得不少人作出“非理性”的判断。

　　有专家称，之所以现在还看不出外国投资大幅度减少的趋势，是因为整个东亚都出现了“非典”，难兄难弟，彼此彼此。而其他尚未出现“非典”的地区的投资环境远远不如东亚。如果出现可以替代的地区，外资即便在心理的作用下也肯定会流走。一旦外国直接投资减少，我们在国际市场上所占有的份额将随之萎缩，从而对中国经济发展将造成长期性的不利影响。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东亚各国在防治“非典”的速度上是一个竞赛，谁治理得慢，谁就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