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危机中孕育着改革新机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非典’对中国经济影响”研究小组

　　“非典”作为一个突发事件，不同程度地冲击了中国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当最初的惶恐渐渐回复平静后，我们发现历经危机后我们的政府和企业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有力；种种考验过后，我们看到SARS危机中孕育着新的生机。

　　1.“非典”之于政府

　　“非典”大大促进了各级政府的工作与决策效率，在信息透明度、决策果断性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上都有了很大提升。从“非典”初期的迟缓反应，到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负责抗击“非典”工作的协调员迈克·赖安高度评价中国政府“抗击‘非典’的工作正在取得巨大进展。”，不难看出，中国政府正在化“挑战”为“机遇”，开始着手解决制约经济发展的长期性问题。

　　非常时期，各级政府部门迅速地采取果断的非常措施控制疫情，减少对经济发展的影响。4月23日中央政府决定财政划拨20亿元成立“非典”防治基金；到5月6日，各地已安排了超过50亿元的“非典”防治专项经费；受灾程度较重的广东、北京、山西、内蒙、天津和河北等地，正在采取包括减免税费在内的各种措施，救助受冲击较大的行业；5月7日，为保证经济稳定增长，国务院提出了八项具体的政策措施，对受“非典”影响较大的8大行业减免15项政府性基金。水资源、食品、药品的安全以及标准管理都在“非典”时期得到了强化，这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将起着长期的积极作用。一是将使老百姓的生活更安全，消费信心不断增强；二是把食品、药品、水等的市场信用建设作为突破口，将加快整个信用制度建设的进程。

　　中央财政支持抗击疫病动作之大，为建国以来罕见。随着政策的陆续出台，财力不足的现实也渐显出来。正如财政部有关官员所言，“此次‘非典’疫情突如其来，使财政支出结构性问题暴露无遗。比如，‘非典’使中国医疗防疫控制体系的不完善以及医疗设施严重不足等问题显现出来，说明过去我们过分强调经济建设，而忽视了卫生体系的同步完善，财政在这方面的投入偏少。”公共财政体制的建立及完善将因“非典”而提速。有关专家纷纷针对加强政府的公共财政职能，加快建立社会保障、保险制度等方面提出了许多政策建议，例如(1)建议发行社会保障专项国债，连续发行10年，以彻底解决社会保障基金欠债问题；(2)扩大社会保障覆盖面，逐步将城市所有的职工都纳入社会保障网等。可以预期政府在相关方面都将有所举措。

　　近期，政府正在建立并完善像应对“非典”这样的突发事件的预警、管理机制，并着手建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机制”，为将来应对类似的偶然性重大事件奠定基础。“非典”的突发使政府和社会各界对建立社会公共反危机系统予以前所未有的重视，并逐渐形成共识：把危机管理上升到一个国家战略的高度来认识，从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成立国家统一的危机管理专门机构，建立中国自己的危机管理信息系统和知识系统，建立危机管理的财政保障体系，建立全国性的危机管理教育、训练系统，建立反危机的资源保障系统等方面来提高政府的反危机能力，实现国家对重大危机的科学管理。

　　2.“非典”之于行业

　　“非典”冲击了我国的旅游、航空、酒店等第三产业，但人们的消费此消彼长，有的行业却被激发了难得的商机，受影响的行业也在非常条件下拓展了新的营销渠道。因此，当换一个角度时，我们发现，“非典”危机中存在着实实在在的发展机遇，并催生出了新的增长方式。“非典”给这些行业带来了资源优化的契机，有利于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加速这些行业优胜劣汰的竞争，推动政府对这些行业的规范化监督和管理，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原本存在的泡沫，促进了行业规模化发展。

　　虽然一些行业陷入不景气，但另一些“新消费”却应运而生，如防“非典”用的口罩、消毒水、肥皂和洗涤液，查“非典”用的体温仪表，治“非典”用的药品与器材，增强人体抵抗力用的保健品以及体育锻炼器材，独立性较好的自行车、私人汽车等等。这些从一定程度上拉动了消费，稳定了市场，刺激了相关部门的经济增长。与人们提高生活质量密切相关的“健康”家电如微波炉、空气净化器、消毒柜、净水器、健康空调等，也被突如其来的“非典”无意间开拓了新的市场需求，从而加快了家电产品升级换代的步伐，让近年来一直陷入价格围城的家电业找到了新的增长点。

　　“非典”对旅游、酒店、餐饮和交通等的冲击过程也是一次行业重整的良机。在前几年的发展中，这些行业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价格恶性竞争、粗放式经营、经济不够规模、利润率下降等问题。在“非典”时期，一些企业坚持在低谷中苦练内功，加强内部制度化建设，培育新产品，搞好人才培训，保持并扩大竞争优势。因此，“非典”危机对这些行业的未来发展，对提高行业整体的抗风险能力都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非典”行情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电子商务的明显升温，其商机被“非典”带来的偶然契机放大了。前两年一直“雷声大、雨点小”的网上交易、商品配送、远程服务(网上金融、保险、证券、教育、会议、展览)等，在这次“非典”危机中得到了意外的提速。Dotcom没有完成的网络革命，以及所预言的交通减少、热点房地产价值下降、在家办公、虚拟社会等等，在“非典”特殊时期一一实现。国内的信息产业是“非典”期间的大赢家，电话、手机及短信业务和互联网、电话会议的使用量获得大幅增加。网上交易异常火爆，电信运营商借势推出一些针对商业客户的新服务。企业同样加大了对网上招商、网上谈判、网上管理等信息技术的应用，并加速发展网上交易和电子商务，挑战新的机遇。网络、电信服务在“非典”时期展现了非凡的活力和前景。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突发事件，运营商们不仅将把基于宽带的视频通信、电子商务等此前叫好不叫座的业务乘机巩固战果，还可进一步因势利导开发出适应市场的新盈利点，实现行业的持续高速发展。

　　对银行业来说，在抗“非典”时期，中国人民银行特别强调开拓符合卫生要求的银行卡业务，中国银联也制订出运行应急预案，加强清算、差错处理、系统运行操作及技术支援等方面工作，确保银行卡系统不受“非典”疫情影响。银行高层针对“非典”的蔓延制订了一系列金融业应急方案，鼓励使用银行卡以及增加新钞投放，这些措施表面看仅是安全防患措施，但从更深层次分析，却是促进金融改革的一大举措。今后，银行业应加快银行卡跨行信息交换平台的建设，大力推进网上银行等电子业务的发展，将金融卡市场的潜力转化成现实的持续盈利，提升整个社会金融消费的成熟度，进而提升整个行业的发达程度。

　　从最初的迟钝反应到随后的积极出动，“非典”疫情对保险业产生的积极意义不容忽视。首先是公众保险意识的普遍增强。从长远来看，公众保险意识的增强提高了对保险产品的需求，有利于整个保险业的发展。其次是在保险业的积极应对下，一系列针对“非典”的保险产品纷纷浮出水面，大大推动了保险业务的创新建设。在产险业上，国内产险公司在“非典”专项保险上也进行了产品创新的一次尝试，突破了意外险通常只承保意外伤害的范畴。

　　“非典”对疫区房地产业的影响有利有弊。“非典”促使规划与设计部门对住宅通风性等设计规范的调整。受“非典”影响，房地产业短线压力虽然较大，但可能会激发出楼市更大的潜能，促使房地产公司提高管理水平，准确市场定位，努力创新，提高项目抗风险能力。

　　“非典”对中国进出口贸易的影响大于对引进外资的影响。初步的统计分析表明，因“非典”取消订单的主要是一些初级产品，对具有独占性的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冲击并不大。所以，“非典”在一定程度上可视为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个契机，应该抓住机遇，促进我国出口产业结构升级，加速产品的更新换代，真正实现依靠技术而不是价格取得国际贸易的竞争优势，保持外贸的良性循环，促进外贸的可持续发展。我国外贸发展的另一个短处就是出口渠道不畅，对一些大型的商品展览会依赖很大。“非典”的冲击无形中拓宽了交易渠道，加快了电子商务等的发展，有助于从根本上减少对会展方式的依赖。

　　“非典”时期，企业进一步意识到企业社会价值的重要性，通过承担一定的社会职责，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切实提升企业的社会形象。保险公司推出的“非典”专门保险和一些公益性质的活动体现了保险的社会功能，充分发挥了社会稳定器的作用，这对于以信誉与形象为生命的保险公司，无疑是巨大的潜在收益。中国工商银行向北京小汤山、佑安、地坛等16家“非典”定点治疗医院医护人员捐款260万元，并为“非典”防治一线的医护人员和医疗单位特辟金融服务“绿色通道”；光大银行总行向北京接受捐赠事物管理中心捐款10.8万余元捐款。一些宽带网络商为了支持政府和医护工作者，推出了很多针对性的福利和优惠举措。这一系列举措无疑是高明的营销策略。

　　3.“非典”之于大众生活

　　“非典”对普通民众的正常生活造成冲击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改变着他们的生活模式。人们在消费中更倾向于卫生便捷的电子服务，更加重视健康和运动，更关注住宅健康和居住环境，更关心家庭生活。“非典”迫使国人迅速接受新的交往、交易和服务方式。表面上体现的是人们对公共卫生和食品安全的更加关注，实际上它已成为加快改革传统生活与行为方式的催化剂，促进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深刻而积极的变化，促使人们更强调消费的健康、文明程度，并推动着服务的多元化与电子化进程。人们会更加关注产品的安全性与质量，更强调社会信用，一些能很好地满足这些需求的产业和企业也将得到更多的发展机会。可以预言，“非典”之后，保险、环保、汽车及通讯业等将迅速发展，而且产品的品牌化趋势也将加快。

　　“非典”改变着许多人的观念，信息技术正在前所未有地被广泛应用。由于行动受限，人们更多的通过网络来相互交流，停课的学生们以电话联系或网络教学的方式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广州和北京的大学招生部门在网上给学生、家长开高考咨询会，网上求职、网上汽车城十分火爆，连老人都学会了网上购物。人们在充分体会网络的便捷和高效后，今后将惯性地更加依赖网络，更倾向于诸如网上购物，网上银行，银行卡等不断创新的网络电子服务。有专家预言，家庭电脑将会更迅速地普及，网络生活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快地渗入人们的生活中去。这不仅意味着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也意味着商家盈利模式的相应变革。

　　“非典”的爆发使餐饮经营者看到了业内的不足和经营上存在的隐患，使消费者对于健康卫生的要求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今后，卫生状况和通风消毒将成为消费者选择餐馆的主要条件之一。而外卖、分餐制等新型的餐饮形式也将进一步得到消费者和商家的认可。

　　各国研究机构也高度评价中国政府的积极应对措施，仍然保持着对中国经济的乐观预期。如全球第三大评级公司——惠誉国际(Fitch Ratings)在日前发布的最新评级报告中，仍保持了中国债信评级的稳定。美国投资银行摩根斯坦利的首席全球经济师史蒂芬·罗奇表示，“非典”虽然是比较严重的传染病，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它不会给中国吸引外资带来持续的冲击。而且，随着对“非典”的有效控制和紧随其后的经济反弹，中国将向国际社会发出一个非同寻常的信号。全美亚洲研究局的相关分析报告也认为，外国公司仍对中国长远的发展看好，不会因“非典”的发生而改变。通用汽车公司在全球许多地方收缩的同时，却继续在中国投资兴建新的工厂。一些投资中国旅馆业的外商也表示，他们将会继续扩大投资。与索罗斯共同创建量子基金的著名投资家詹姆士·罗格斯也持同样的看法。他认为，“非典”对外商对华投资的影响并不大，并强调21世纪将会是中国的世纪。他鼓励投资商应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增加对中国的投资。

　　用罗奇最近发表的《中国的觉醒》分析报告中的一句话来结束本文：“疫情过后，中国会在经历了这场深刻的危机后成熟起来,崛起成为一个更强大的国家。这对亚洲乃至全球经济都有重大的战略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