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窗》：祸起野味

　　作者：尹鸿伟

　　2003年4月16日，香港大学宣布：已完成非典型肺炎病毒的基因图谱排列，发现病毒很大可能是来自动物，并由动物传给人，至于来自什么动物则有待研究。

　　2003年4月21日，记者对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王应祥教授做了专访。

　　王教授认为非典型性肺炎不是突然产生的，很可能以前就有，只是没有诊断出来，随着检测手段明显提高，这些疾病的病原体才逐渐“亮相”。本来某一种传染病死几百人不足为奇，例如鼠疫就曾在中世纪夺走几千万人生命。

　　经过长年研究，王教授很赞同目前世界上“人畜共患疾病”的研究结果。他认为有些病(例如艾滋病、炭疽病、肺结核、狂犬病等)是可以从动物身上传染给人类的，而且人与人还可以相互传染，包括空气飞沫传播，意外的肠道外入侵，以及天然体表寄生虫病媒的叮咬等；也有些病只能是动物传染给人，而人与人不能相互传染(例如由寄生在鼠类身上的恙幼虫叮咬而感染的恙虫病)；还有些病(例如鸡瘟)只会是动物相互传染，不会传染给人类；除少数人畜共患病外，动物病毒只要不发生特异性变化，一般不会传染给人类。

　　另外，现在人类过多地涉足于野外地区，会将原本只在人类中传播的疾病带给动物，动物也同样会把新型疾病回传给人类，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而动物面临的危机更严重，许多珍贵物种可能因此灭绝(例如亚洲狮的结核病)。

　　随着野生动物中传染病的增加，人类爆发新型传染病的危险也随之增长。1999年在马来西亚流行的一种新型病毒(“尼巴”)曾使100多人丧命，研究发现，这种病毒是由狐蝠(蝙蝠的一种)传染给猪，再由猪传染给人的。一些研究人员认为，由于当地森林面积减小，食物不足，迫使狐蝠从传统的森林环境中迁移到森林边缘附近的果园取食，而当地有许多养畜场与果园毗邻，被狐蝠污染的果实掉到地上，家畜吃了，从而把致命的尼巴病毒带到人类社会。

　　王教授说，幸好尼巴病毒没有在人群中传播的能力，否则很可能引发大规模人类传染，而且就目前医疗水平来说，病毒导致的病基本都没有什么特效药，主要靠人体自身产生抗体。随着人类活动不断延伸，一些像狐蝠一样携带有各种病毒的动物，由于栖息地发生很大改变，与人类和家养动物发生“亲密接触”，以这些动物为宿主的病毒便容易传播给家养动物或直接传染给人。

　　科学家在考证艾滋病起源时曾发现，非洲丛林地区的土著居民经常捕捉当地的一种长尾绿猴，饮其血液，这很可能与艾滋病有关；近十余年来英国的疯牛病(牛海绵状脑病)引起举世震惊，它与人类克-雅病的关系密切；另外还发现埃博拉出血热来自于猴子，猫抓病来自于猫科动物，莱姆病的病因来自于鼠、鹿、兔、狐、狼等30余种野生哺乳动物和在多种家畜间传播的伯氏疏螺旋体。

　　王教授认为，在诊治非典型性肺炎患者并控制该病蔓延的同时，应尽快对动物是否传染源(或者媒介)进行研究，结果无论是否都很重要。据了解，除了医学专家之外，北京一些中国科学院的动物研究专家已经参与这项工作。

　　由于非典型性肺炎在广东地区比较严重，有人怀疑这与当地一些人滥捕滥食野生动物相关。王教授认为这只是一种可能，没有事实依据。但王教授也着重指出，他通过多年研究发现，很多野生动物自身就是病源体，比如人们常吃的穿山甲、青蛙和蛇，都携带类似悬毛虫等寄生虫，可以引发精神错乱、心肌炎并发症。王教授认为人类要少吃野生动物，特别是要避免不人道的吃法(生吃猴脑、喝生血等)，当然不吃最好。对于国家林业局近期开展的有关保护野生动物的“春雷行动”，王教授认为这种工作早该进行，一直进行。

　　出于各种原因，现代社会的人们对动物越来越需要和宠爱，除了因为生产生活需要而大量饲养牛马猪鸡等家禽家畜外，许多人更与猫、狗等多种动物朝夕相处，同吃同睡。王教授建议政府应尽快出台动物饲养管理规范，并在如何养，如何吃，如何防病治病，甚至在公共场所为宠物建立公厕等方面多费点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