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中国报道》与学者对话 关注中国的先富群体

　　2003-5-62:54:50-

　　 主持人：前段时间，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山西海鑫钢铁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海仓遇害事件，引起了全国 的震动，并随之引发了一场大讨论。接着，有人对李海仓如何起家以及海鑫集团的企业负债率、税款总额等等，又提出了诸多 疑问。针对这一现象，我们今天来讨论一下如何看待中国的先富群体这个话题，稍后我们将在演播室采访国务院发展研究 中心 宏观经济研究部部长卢中原先生和著名经济学家钟朋荣先生。首先来看一段相关报道。(插入新闻略)结合前面相关的报道， 现在我们开始采访演播室的两位专家，卢中原部长和钟朋荣教授。首先欢迎两位到演播室来接受我们的采访。前不久，山西省 运城市政府对于海鑫集团这个企业运转的状况进行了一个比较彻底的调查，也发表了相关的报告，报告表明这个企业运转得还 是非常良好的。所以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社会上对于李海仓和海鑫集团会有这么多的质疑？卢：主要是因为不了解内情，另 外李海仓在当地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大家关心、好奇，是完全正常的。另外在这个事件调查结果公布之前，引起一些猜疑 也是必然的。但是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是一个偶然性的事件，它并不带有必然的，像“仇富”这样的看法。钟：特别在这个( 富人)群体里面，也确实有少数人靠的是不正当的手段致富的———暴富。特别像李海仓，这么短短十几年，一下子搞到那么 大的资产，当然很多人也用怀疑的眼光、怀疑的心理去看他。主持人：钟教授，我们知道您曾经说过，您说每一个成功的企业 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您认为海鑫集团的成功，是不是应该大部分都归功于李海仓个人的能力？钟：可以这么看。李海 仓，我跟他有过比较深的交往，我在交往中，觉得李海仓很优秀。可以讲在我所接触的人里面，对李海仓是有口皆碑，没有一 个人说他不好的，都觉得他人和修养非常好。而且在我跟他谈的过程中，他对有些问题的思考，对企业、对整个钢铁行业，对 整个国际、国内市场，方方面面的思考相当有深度。在正常经营情况下，除了偶然的机会，多数企业的成功，特别是民营企业 ，背后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家。特别在前几年这种环境下，民营企业发展起来，这个企业家应该有比较好的能力和个人修养。

　　主持人：有人在李海仓遇害以后担心，说海鑫集团是不是会衰落下去，这就涉及到一个目前中国的民营企业普遍存在 的一个问题，就是在第一代创业者之后，这个企业将继续怎么样发展的问题？我不知道两位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卢：中国 的民营企业发展进程当中，企业家个人的素质是非常关键的，往往带有决定性的作用。在第一代创业之后，他们的下一代是否 能够使企业继续兴旺发达，我想随着我们整个企业家阶层的产生机制逐渐地完善，下一代应该会比前一代更好，因为他们本人 的文化素质可能更高一些。但是像李海仓这样的，他本身就比较年轻，眼界又比较独特、长远，一时半会儿可能很难找到这样 合适的(接班)人，这就提出来，民营企业家能否不断地产生出来一些优秀的候选人才，这需要我们一种制度上的或者一种社 会环境上的支持和保障。钟：这个恐怕有几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他的后代也很优秀，甚至比他还优秀。主持人：这就涉及到 一个企业家对自己后代的培养。钟：实际上我有一个看法，子承父业是民营企业一个很重要的激励机制，因为子承父业，这样 他可以全身心地去教他的孩子，可以把他的权力充分地放给孩子，而且他的孩子跟他各种思想相反的意见，也能够发挥。如果 不是他的孩子，是外人，他可能就放不开了，而且他很重要的东西也不传给他。所以我想因为子承父业，一万个企业老板，实 际上就是一万个师傅。另一种情况，那(孩子)不行怎么办？不行让行的来，我认为让一个职业经理人，或者说用一个团体、 用一个制度来保证它。主持人：这一段的访谈我们先告一段落。社会上大量的猜疑和争论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李海仓到底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些熟悉他的人如何评价他？我们先来看记者所做的调查采访。插入新闻：李海仓追悼会这一天，前来吊 唁的社会各界人士，包括各级领导，各地的钢铁商、煤炭供应商以及与海鑫集团有各种各样关系的人，挤满了会场。许多没有 办法进入吊唁会场的当地群众则长久地伫立在大门外，怀念着这位曾经让他们走上通往富裕生活之路的闻喜老乡。山西海鑫钢 铁(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辛存海：15年了，最初和海仓干的那一群人，也是我们今天(海鑫集团的)高管层，大多数都 在高管层。15年，最初的(伙伴)没有一个人离开海仓，没有一个人离开海鑫的，这在一般企业里头我看是不多的。李海仓 的五弟李天虎，担任集团总经理已经5年了。他告诉我们，李海仓的资本运营特点就是在预期收益上大做文章，用明天的钱办 今天的事，让资本最大效益地高速流动。另外，他觉得三哥在企业经营上的独到眼光也是海鑫集团能够实现快速发展的重要原 因。在别人都在搞焦炭的时候，他就预见到钢铁市场会很好，而且别人都在小打小闹，就是搞小高炉、小转炉的时候，他把目 标定到全国最大的高炉，1080的高炉和90吨的转炉，达到国家级的冶金水平。他总是超前别人一步，在这一点上看得很 准。李海仓出身于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当年为了解决温饱而走上了办实业的路子，虽然后来他的企业越做越大，父母却一直 对他有着最朴实的做人要求。李海仓的父亲李善元：我们教育儿子是严的，管教儿子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要让儿子先学吃亏， 要老老实实做人，要实实在在办事，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全国工商联副主席谢伯阳：李海仓同志生前，我跟他有过多次的交往 ，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忠厚、温和的人，他身上带有我们中国农民的最质朴的那种品质。他不仅在自己的生意当中做得非常成 功，而且他在自己做人上也是非常成功的。他是一个中国的优秀民营企业家。记者：当地人都说，李海仓是个非常低调的人， 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就在李海仓遇害前一个月，我们中央电视台海外中心专题部的记者，经过多方努力采访到了他。让我们 再来看一看这位传奇式的民营企业家生前的风采和雄心。李海仓：我们要在中国做全球最强的、最大的钢铁企业。我们定了几 点：第一，这个钢铁(企业)选的位置，(要让)产出的钢铁必须是全球成本最低的。第二，装备水平是国际上最先进的。主 持人：我们接着回到演播室就一些问题做一些深入的讨论。钟教授，我知道您去过海鑫集团考察，而且刚才您也讲了，跟海鑫 集团的董事长李海仓先生也有比较深的接触。我记得您在他遇害之前就曾经说过，说应该保护像李海仓这样的民营企业家。在 当时，在李海仓遇害之前，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钟：我想这个保护是多方面的，它不光是一个生命的保护、安全的保护 ，包括他的环境的保护，我在西部很多地方都讲了这个观点。西部地区最稀缺的资源是企业家的资源，是能人资源，因此西部 地区要想发展经济，特别是想发展民营经济，就应该像保护大熊猫一样，来保护优秀的企业家。主持人：我们的记者在当地采 访的时候，发现李海仓和海鑫集团在闻喜县乃至整个运城市的影响力非常大。从各级领导到普通的村民，都对海鑫的事情十分 关注。先来看一下相关的报道。插入新闻：山西省闻喜县候村乡东峪村村民：现在种地成了副业，下班时间没事种种地。东峪 村的村长告诉我们，近两年，村里的土地大多租给了海鑫集团，除了每亩土地1000元的租金，海鑫还承担了村里的农业税 、村提留等费用，并吸收了很多村民去海鑫上班。山西省闻喜县候村乡东峪村村长白小为：我们村有300多户，(在海鑫) 上班的接近400人，平均一户要一个人多一点。有些不在海鑫上班的，也是围绕海鑫在做一些事情，像搞饭店、搞运输，有 二十几辆汽车搞运输，反正都是围着海鑫在发展。目前，闻喜县已经由原来的山西省35个国定贫困县之一发展为在全省11 4个县中位居14位，县域经济竞争力在全省位居前8位。县领导认为，在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以海鑫为首的非公有制经济功 不可没。中共闻喜县委书记董鹏翔：非公有制经济的比重最终占到全县经济总量的90％以上，特别是海鑫，海鑫占到我们非 公有制经济里面的比重占到60％以上，所以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支撑了我们闻喜整个的经济。全国工商联副主席谢伯阳： 我想今后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方向应该是和我们的国有经济拧成一股绳、拧成一股劲地发展。主持人：前面的新闻中我们也看 到了，闻喜县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和依靠海鑫集团，那么这个现象是不是有普遍的意义呢？换句话说，在中国发展民 营经济，是不是对于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尤其是农民的收入，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钟：很重要。实际上闻喜县的财政收入 一半靠它(海鑫集团)交，这是直接的。还有间接的，李海仓帮过很多人，他帮过的好多人我都知道，比如你贷款，刚开始办 企业，我帮你担保。另外，他的经验、他的很多业务往外(承)包，这样的话他带动很多人，有很多就业机会，相关的产业。

　　一个优秀的企业家，他通过自己的眼光，自己的经营，能够带动一批人致富。有人讲过这么一句话，当然这话不能成 为一个公式，他说一个亿万富翁能带出几个千万富翁，能带出一批百万富翁，能带出成千上万个就业岗位。主持人：这是具有 普遍意义的。就说一个地方如果有一个非常成功的民营企业，有一个很好的带头人使这个企业发展得很好的话，对于当地经济 发展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卢：西部这个因素尤为重要，因为它太稀缺了。钟：这样老百姓有地方就业，财政收入有来源。李 海仓的钢铁在国内外都是免检的，它生产很多钢材，这些钢材本身对西部的贡献也是很大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主持人： 目前民营企业家无论是从社会地位，或者说从政治地位上来看，确实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同时通过李海仓遇害事件大家也看 到了，社会上对这些人还是有一些怀疑的目光。这就使人不得不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目前对于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来说 ，他们所处的环境到底适不适宜他们发展？目前这个环境还有什么问题？卢：这件事情孤立地来看，杀害李海仓的凶手，本人 也是曾经办企业的人，他本人素质就不高，这是一少部分民营企业家存在的问题，是自身的问题，当然还有管理经验的不足， 缺乏现代管理的眼光，个人独断专行，内部的管理体系比较混乱，这都是企业内在的一些缺陷。从社会环境来看，现在民营企 业成长的环境是在逐步改善，包括法律环境，包括中共十六大提出来的，进一步要完善私有财产的法律保护制度，完善、鼓励 私人投资的、民间投资的财税政策、金融政策。社会舆论也是在逐步地创造一个更加有利于民营企业成长的环境。据我们发展 中心企业家调查系统的调查，全国各个方面的企业家认为，当前改革进展比较突出的、他们评价最高的就是民营经济的发展， 看来大家对环境的改善是有目共睹的。当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也包括观念上的，一些陈旧观念需要改革，也包括一些财税政 策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主持人：我想最后请两位专家概括一下，用比较简练的语言来谈一下，民营经济未来发展的前景你们怎 么看？卢：我认为民营经济发展的前景非常广阔，中国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主体应当是以民为本的经济，民间在市场当 中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才智、聪明才智，政府也会不断地完善创业的环境。主持人：这样的话民营经济就会越来越蓬勃地发展 。卢：它们自身天然地就是和市场经济联系在一起的，它们的活力一定会更加地迸发出来。钟：中国现在从上到下，从中央到 老百姓已经更多地引起了一个共识，要发展民营经济，因此我想它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主持人：两位专家，围绕民营经济发 展的相关问题，我们今天先谈到这儿，非常感谢两位到演播室来接受我们采访，谢谢你们两位。CCTV—4《中国报道》2 003年4月18日播出(本文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