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把全市儿童交给她

　　●上海市卫生局局长在专家组成员会议上郑重地对张灵恩说：“张教授，我把孩子们托付给你了。”

　　●4月18日，新世纪幼儿园的王子出现发烧、咳嗽症状，白血球不高，肺部有阴影，两周内她去过北京！立即确定为疑似病例。

　　●4月22日晚上，上海市疾病控制中心连夜做疾病抗体和血清检测，结果“阴性”。杨副市长、张灵恩、孩子家长和所有关心的人高悬的心落地了。

　　外滩记者 王磊／文

　　4月26日，凝视着厚厚的诊疗记录，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张灵恩教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6天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轻松过——3个“疑似”病人被排除，168位被隔离的接触者终于可以“解禁”了。

　　从3月18日开始，张灵恩的身上背负起了很多人的希望，就在那一天，上海市卫生局局长在专家组成员会议上郑重地对张灵恩说：“张教授，我把孩子们托付给你了。”她是当时14人专家组里5位临床专家中唯一的儿科专家。

　　去广州取经

　　当SARS还未被命名时，张灵恩就开始关注广州的事态。3月18日，市卫生局召集14位专家组成“‘非典’专家咨询组”，SARS就成了张灵恩生活的重心。在随后的几天里，一系列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张灵恩和其他专家们的脑海里：“非典”的诊断标准究竟是什么？如果上海出现“非典”怎么办？如何阻止“非典”在上海蔓延？

　　对于张灵恩，“非典”依然是一个遥远的概念，上海没有发现感染者，无法进行临床观察，无法获得第一手的资料。肺炎是儿童的一种常见病，2002年儿科医院接诊的14000个住院病人中肺炎病人占22%。按这样的数字估算，全年肺炎病人有近3000多例。怎么对如此多的病例进行排查，第一时间找到疑似病人？张灵恩觉得心里不踏实，“我必须要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终于，张灵恩有了一个机会去广州儿童医院——广州所有感染SARS的儿童都在那里就诊，此前他们已经探索出治疗“非典”病人的一些方法。

　　3月25日，张灵恩飞赴广州。广州儿童医院院长曾其毅真诚接待这位上海的同行。带着她查看了留诊病房，提供了她最宝贵的资料——“非典”型肺炎病人的X光片和其他必须资料。两人促膝长谈，直到飞机起飞前一刻。

　　3月26日，张灵恩飞回上海。第二天，医院召开紧急会议。张灵恩在会上向各科主任展示X光片，讲解“非典”治疗方案。接下来是对传染病房医务人员进行培训，然后是全院培训……在她的建议下，医院开始给一线的人员送白参加黄芪熬成的汤药，增强医务人员抵抗力。

　　3月31日，新华医院、儿童医院等多名专家来到儿科医院，针对预防治疗方案展开讨论。此后，张灵恩每天平均开两到三个会议，在不同的培训班上讲解“非典”的预防和治疗，撰写科普文章。

　　所有的假期取消了，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

　　临战的日子

　　4月5日，上海发现第一例输入性“非典”病例，空气骤然紧张。张恩灵也进入了备战状态。

　　4月11日，张灵恩参加了市疾控中心CDC的会诊。14日，参加了上海SARS专家组的会议。当天，张还参加了卫生部在上海举办的学习讲座，和来自广州的专家交流之后，张灵恩感觉医院的措施需要加强。她立刻拨通了院长的电话，和院长沟通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医院连夜为所有的隔离病房安装了工业用的大功率排风扇。15日，全院的预防措施迅速升级。

　　这一天，市卫生局局长为张灵恩等专家颁发聘书。专家组扩展到20人。

　　4月18日，她参加了肺科医院的专家组会诊。就在这一天，全托制的新世纪幼儿园一个名叫王子的小女孩出现发烧、咳嗽等症状。4月9日，小女孩从北京探亲返回上海。

　　当天晚上，王子被送进儿科医院！

　　新世纪风波

　　立刻对王子进行检查！

　　白血球不高，肺部有阴影，两周内她去过北京，立即确定为疑似病例。

　　凌晨3点，王子被送入隔离病房。14名护士被同步隔离。

　　第二天早晨，张灵恩对王子进行诊断。王子病情稳定，但无法确诊。

　　当天晚上，第二例同样症状的病人被送进病房。同样来自新世纪幼儿园，同样肺部有阴影，是王子的同学。病症具有传染性！

　　病情迅速由医院汇报到区疾病控制中心，再到市疾病控制中心。一直到副市长杨晓渡的案头。

　　如果两个孩子是SARS，后果不堪设想，全托制的新世纪幼儿园内所有的孩子和老师都可能被感染。

　　22日，第三个类似症状的孩子被送到张灵恩的面前，同样来自新世纪幼儿园。

　　新世纪幼儿园168名接触者立刻全部被隔离。医院组织工作组进驻幼儿园指导隔离，进行消毒。

　　4月21日，世界卫生组织6名专家抵达上海。22日下午，孩子们的血液样本采集完毕，疾病控制中心连夜做疾病抗体和血清检测。杨副市长、张灵恩、孩子家长和所有关心的人彻夜等候检测结果。

　　“阴性。”所有人高悬的心落地了。

　　进一步的检查继续展开，9日以来，北京、上海两地和王子亲密接触者中无人发病。王子等3人支原体检查阳性，初步诊断为支原体肺炎。

　　另一个支原体肺炎被发现。同样是王子的同学，发病早于王子，没有和SARS病人亲密接触的历史，没有去过疫区。

　　对于仍在隔离的新世纪幼儿园，杨副市长登门向专家组求教。张灵恩和专家们磋商后建议：支原体小范围流行，也应该采取预防措施。

　　当天下午，医院组织医疗组，到了新世纪幼儿园，根据每个小孩的年龄、体重，计算出用药剂量，为每个人建立档案。口服的支原体肺炎预防药物，滴用干扰剂，防范SARS。

　　25日上午，专家组的一部分专家商讨是否对新世纪幼儿园解禁，区长坐在医院等消息，等候专家组的意见。经过周密的讨论后，孩子们被解禁。

　　25日中午，王子等3人迁出隔离病房，继续留院治疗。

　　“我已经习惯了”

　　张灵恩很平静地说：“接受任务时我就知道可能会面对危险。可是我不怕，因为我一直是做重病抢救的工作。曾无数次的和传染病人接触，无数次的面对死亡。对于这一切，我已经习惯了。包括超时的工作。”

　　儿子也是龙华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母子两个在家各睡一房。张教授笑着说：“我们互相隔离。”她也告诉女儿，近期不要来探望她。即使是非见不可，她也尽量和女儿保持距离。

　　从3月18日到4月26日，她只在4月20日休息了一个白天，晚上又投入了工作。由于没有时间买菜，她只能一两个星期采购一次，急匆匆地买些食品储存到冰箱里。

　　采访结束时，医院的党委书记曹莲华告诉记者，张灵恩教授已经65岁了。为了防治“非典”，她每天都像一个年轻人一样超时工作。今年她还被授予上海市十佳高尚医德奖，这个奖项每两年评选一次。

　　对于获奖，张灵恩淡淡一笑：“我是一个医生，无论面对的是什么病，我都要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