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眼热583亿存贷差

　　2003-4-162:49:39□本报记者万国庆江丛干

　　 嫌贫爱富是银行的天性。这种天性是否会进一步拉大江西与发达省市的差距？是否意味着江西资金的流失 ？对GDP贡献率达到50％，吸纳就业超过70％以上的江西中小企业所获贷款仅占全省信贷资金总额的20％不到信贷启 动有喜有忧南昌市个私民营企业信用担保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周建抚近来颇有些振奋，公司成立一年多来，已为17个项目 单位提 供贷款担保2478万元。“已到期的八个项目按期还本付息，没有一笔呆账、坏账发生。通过担保公司，中小民营企 业可以设备、股权等作抵(质)押取得银行贷款，降低了企业的贷款门槛，满足了融资需求，银行的资金也在保证安全性的前 提下获得了利差。这是一个三赢的选择。”与该公司签订合作协议的建设银行江西分行的一位负责人也表达了几乎同样的感受 。“以前中小企业常常因为没有足够的抵押和担保，我们很难给其提供贷款。担保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去年他 们担保的贷款大多都是建行南昌市阳明路支行贷出去的。”而作为南昌市比较知名的大型民营企业，南昌煌上煌集团和南昌先 锋软件股份有限公司则几乎没有过贷款的尴尬。风光无限的更有去年夏秋时节，中国农业银行与江西铜业公司、江西洪都航空 工业股份有限公司、江西联创光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江西广播电视实业总公司四家企业签订了授信32亿元的协议，创下了 该行在江西授信额度的新纪录。这一消息登上了当地报纸财经版的头条。种种迹象似乎表明，江西的信贷在全面启动。然而， 不太美妙的信息却也频频传来。2月，南昌市安义县的一位塑钢生产商致电记者，因为到银行告贷无门，企业因资金链断裂只 好停产。江西省中小企业局的一位官员则干脆说，中小企业贷款难并未得到实质性的改变，80％以上的中小企业依然与银行 无缘。信用担保公司的作用也遭到多方面的质疑。南昌市个私办创办的这家信用担保公司实际注册资本金只有600多万元， 即使按1比10的最高担保比例来算，最高贷款担保额也只有6000余万元。“去年我们发放的贷款总额近10亿，通过信 用担保公司发放的贷款当然只是个零头。与广大中小企业的贷款需求相比，这可能显得杯水车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建行南昌市阳明路支行公司业务部的负责人如是说。而《南昌市扶持百户重点个私民营企业实施办法》则让众多的民营中小企 业又一次感到了身份甄别的无奈。“我们不在百户重点之列，信用担保公司是为我们开的吗？”即便是受益于信用担保公司的 企业也有怨言。江西桥梁工程公司的总经理曾梅英对记者说，“我们是用1600万的设备等替信用担保公司作反担保才取得 300万贷款的，手续繁琐而苛刻。实际上，在广东等地，像我们这样做高速公路项目的，仅凭建设合同就可以直接在银行获 得贷款。”江西省中小企业局的那位官员由此感叹：实际上在江西，企业信贷依然是几家欢乐多家愁。江西信贷还远远没到启 动的时候。583亿存贷差之痛遗憾的是，人行南昌中心支行的数据印证了上述判断。2001年，江西金融机构存贷差(存 款余额与贷款余额之差)迅速扩大，年底即达到405.7亿元。2002年，这一趋势进一步加剧，6月末达到559.8 亿元，到年底，这个数字已经扩大到576.6亿元，占到了江西2002年各项存款余额的21.3％。至今年1月末，这 个数字继续上升到583.4亿元。存贷差的持续扩大，让江西有关部门坐不住了。2002年底，“存贷差”一词频频出现 在江西权威部门的视线中。原江西省计委的一份报告说：“存贷差的不断扩大，反映出江西大量资金通过各种渠道流向省外， 降低了江西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融资规模”。而江西省人大财经委的经济形势分析会则特别提到：江西贷款增长远远跟不上存 款增长，金融存贷差在进一步扩大，说明江西资金没有服务于江西，是当前江西经济运行不容忽视的问题。而与之形成强烈对 比的背景，则是2001年开始的江西经济发展的大环境。2001年4月，新的江西领导层以“大开放”战略施行“江西新 政”，拉开了江西“实现在中部崛起”的序幕。随之而来的，江西对资金的需求和渴望表现得日益强烈。2001年6月，时 任工商银行江西分行行长的赵智勇在一次研讨会上大声疾呼：“必须创新意识，开创多格局的金融体系，为江西经济发展服务 。”时隔不久，他被委任为江西省副省长，分管金融及企业改革工作。这一举动，一定程度上透露了江西对金融的迫切期望。

　　2001及2002年，江西省委书记、省长亲率代表团6次“走出去”访问东南6省招商引资，江西各市县为招商 引资更是出台了诸多优惠政策。为争取国家国债资金的支持，原江西省计委还在北京设立了办事处，这在全国是第一家。江西 使出了浑身解数争取外来资金，2002年江西投资实现了40％的超常规增长，委实来之不易。但是须知，江西投资的增长 有各地大幅让利的因素，而与此同时，信贷资金却未能跟进，本地民间投资一直不能调动起来，这是江西经济发展之痛。南昌 大学的一位经济学博士评论说。事实上，江西去年固定资产投资为940亿元，是历史上最好的年份，而年末金融机构存款余 额却高达2700多亿。“如果信贷扩张得快一些，江西投资显然将会有更高的增速，这对一直处于弱投资状态的江西来说意 义非凡，”这位博士进一步分析，“还必须注意到，各商业银行可以由总行在省际间调度，江西存而未用的各项存款由此可以 服务于发达省市，因为嫌贫爱富是银行的天性。这是否会进一步拉大江西与发达省市的差距？这是否意味着作为稀缺资源的江 西资金的流失？这是否还可以看作是银行体制改革以后，江西在地方利益与银行自身利益博弈中的一次落败？”而在贷款的结 构上，目前江西对存贷差问题的关注还可以概括为对中小企业信贷状况的关注。江西省社科院的说法是：“对GDP贡献率达 到50％、吸纳就业超过70％以上的江西中小企业，能够占有的信贷资金比例不足20％，比其它省市尤甚。”在这方面， 人行南昌中心支行的统计报表或许更能说明问题：2003年1月底，江西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为2194亿元，其中基本建设 贷款为382亿元，名列前茅，而乡镇企业贷款为73亿元，私营企业及个体贷款为14亿元，位居最后。银行的尴尬然而， 面对江西持续扩大的巨额存贷差，各商业银行却有他们自身的说法。建行江西分行称，在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江西分行中，他 们是唯一持续三年盈利的分行，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寻求贷款的有效增长以进一步增强盈利能力。不过，新增的贷款大都投向了 各商业银行竞争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江西大的招商项目。工行江西分行公司业务部的总经理邓志华告诉记者，作为经营货币的银 行，保持资金的安全和逐利是其基本追求。“但是长期以来江西经济微观基础太差，能符合银行要求的企业太少。银行一方面 期望将存款贷出去以赚取利差，一方面又面临江西信贷有效需求的严重不足，银行其实很尴尬。”而针对江西中小企业的商业 道德、信用水平和经营能力以及信贷的大环境，各商业银行也反弹多多。在江西银行界看来，江西中小企业存在诸多弊端，一 是财务报表普遍不规范，银行无法获得准确的财务信息。二是企业信用问题。一些中小企业在正常经营时还比较守信，一旦遇 到市场风险，大多是以逃废债务方式将其直接转嫁给银行，致使银行不良资产增多。三是江西中小企业普遍经营水平较低，抗 风险能力弱。四是中小企业抵押担保变现难。目前，金融系统普遍实行了抵押担保制度，但银行真正落实起来仍很困难。五是 银行维护金融债权难度大，中小企业贷款风险高，所形成不良贷款的清收和核销程序与大企业相比困难得多。另外，从商业角 度讲，银行方面为中小企业服务的成本太高而收益率却较低，影响了银行为中小企业服务的积极性。比如贷给江铃10个亿和 贷给小企业50万需要一样的手续和核贷过程，贷给江铃的资金利用效率当然比贷给中小企业高。但即便是对江西高层日益重 视的存贷差的本身，江西银行界也有它自身的解读。交通银行南昌分行行长刘茂贵说，“简单地说存贷差扩大有失偏颇。过去 我国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基本上是存款、贷款，现在，商业银行的资产多元化了，债券资产比重明显上升，结果存贷差扩大 就成为必然趋势。另外，商业银行所吸收的存款也不可能全部用来发放贷款，它按规定须缴存法定存款准备金和备付金。”刘 茂贵还认为，“必须将存贷差的扩大与金融结构的变化联系起来看。过去全社会的资金全部通过银行发放出去，而现在是以间 接融资为主。另一方面，银行拿到钱后没有全部用于贷款，如买债券间接支持别人使用，银行虽然有存贷差存在，但存款并没 有闲置。”刘茂贵反问：“目前江西银行机构法定存款准备金、备付金及债券资产约占存款余额的20％，如果扣除这些，江 西金融机构存贷差还有多少呢？”“信用农民”引发启示不过，交通银行南昌分行行长刘茂贵的分析并未能得到大多数企业界 人士和专家的认同，激进者甚至认为刘茂贵是站在银行的角度为银行说话。企业界人士以其亲身感受体会着贷款难的切肤之痛 ；而有专家尖锐地指出，江西信贷扩张缓慢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其根本原因在于银行的体制弊端，最近几年政府向银行债券融 资降低了银行寻找贷款人的积极性，利率的非市场化不能灵敏地反映资金市场的供求关系等等。而目前江西金融机构最紧迫的 ，应当是积极而有效地进行金融创新，扩大信贷供应量尤其是对中小企业的贷款，助推江西经济，从而形成银行与地方经济共 同发展的良性循环。事实上，江西金融机构也在不断地进行着金融创新的尝试，江西农信社的农户小额信用贷款的成功运作， 便是其中比较经典的一例。为缓解农民贷款难，江西自前年起在全国首创农户小额信用贷款业务，基于农户信誉向农民发放不 需抵押或担保的贷款。农民申请小额信用贷款的前提是拥有良好的个人信用。然而农民的信用如何评估？江西农信社的办法是 为农户评定个人信用等级，由基层农村信用社、村干部和村民代表组成资信评审小组，根据农户的家庭财产、信用度和道德品 质状况，分别为农户评定优秀、较好、一般或普通信用等级，并依此建立起农民信用档案。获得这四个信用等级的农户，分别 取得了年内贷款5000元、3000元、2000元和1000元的资格。信用由此直接与江西农民的生产生活紧紧相连， 信用状况成为他们获得生产资金的重要凭证。“信用农民”因此越来越多地出现，并成为江西农民崇尚的一个光荣称号。农户 个人信用等级并非一成不变，而将根据实际变化进行上调、下降甚至取消。随着小额信用贷款的推开，江西农村诚信氛围的构 建正由农民自发性的行为，转向制度化的农村信用体系建设。江西农村现在不仅出现信用农民，还出现了信用乡、信用村。评 为“信用村”的条件是无拖欠贷款的农户占80％以上，评为“信用乡”的条件是信用村比例达到50％以上、信用社不良贷 款在20％以下。信用乡、信用村每年评定一次，信用乡、信用村的农户享受贷款优先、可贷资金金额更高等优惠。2001 年，江西省共评出404个信用村、61个信用乡、镇。这一举措，也使江西农信社在2002年首次走出了多年亏损的困境 。似乎受到了“信用农民”的启示，2002年，人行南昌中心支行与政府有关部门合作，举办了首次江西银企合作洽谈会， 在会上有33家企业与银行达成合作意向。之后，江西连续举办3次这样的洽谈会，初步建立了银企双方沟通协作平台。在加 强信用环境建设上，人行南昌中心支行开展了创建金融安全区活动，联合有关部门打击逃废债企业和欠息大户，并初步建立项 目库和信用信息库，为金融机构提供诚信可靠的项目来源，尽量解决信用需求方与信用供给方信息不对称的矛盾。“但‘信用 农民’式的操作目前很难在商业银行的贷款中普遍推行，”人行南昌中心支行坦言，“这一是因为农户小额信用贷款涉及的金 额很小，与商业贷款不可同日而语；二是相对而言，农村的信用环境要好于城镇，“欠债还钱”的观念在质朴的中国农民心中 依然根深蒂固；三是这一模式在商业贷款的技术操作上困难重重。”这显然表征了在全社会信用滑坡背景下解开信用缺失之结 的一种无奈。然而，如果解不开这个结，银行放贷意愿本质性的增强最终只能是一句空话。而对江西而言，在这种无奈中看着 存贷差数字不断上升、忍受巨额存贷差之痛的过程肯定还将延续。